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丢进名为忍耐的容器里盖上盖子，等话剧落幕后，我想要火速把整个容器丢进火堆中，忘却这一切。太羞耻了啊。



都二十七岁了，还在穿全身缎带与荷叶领的飘逸淡粉红礼服，我忘得了吗？



那一天，孩子们可爱的演出博得大人的满堂彩，尤其巴纳德老爷拿下眼镜用手帕压着眼角时我好惊讶。这部戏没有赚人热泪的剧情啊，我到了他那个年纪看这部戏会不会看到哭呢？我内心暖暖地望着巴纳德老爷。



克拉克少爷的父亲麦可•安德森伯爵也看得心满意足。



「维多利亚，表演太精彩了，你的教学成果超乎了我的期待，拜托你以后担任克拉克长期的家教老师。」



「就是啊，维多利亚，能请你当家教老师是我的骄傲。」



「我也很爱上老师的课！」



我笑着接受安德森一家的赞美，满心感激。家教工作太好玩了，我在做家事的时候都会一边思考「接下来要上什么课」。



团长先生也想跟在安德森一家后面对我发表感言，但我用尽眼神暗示「你什么都不用说」，他才把张开到一半的嘴巴阖上。



谢谢你的意会，团长先生！



当天晚上我的臼齿发痛，吃肉时咬得很辛苦，让诺娜很担心。



诺娜顺利获得了魔女的礼服和三角帽，她造访主屋时，主屋的人却说：



「为什么没邀我们去看戏？」



结果是我被指责了。



＊



我们的居住地是贵族住的东区，诺娜丝毫没有机会接触到附近的小孩。



贵族小孩从小就要念书，外出时总有佣人贴身照顾，不会让他们和平民玩在一起。



因此诺娜没有同年龄的女生朋友，这件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希望让她跟女孩子一起玩耍，但是我小时候也没交过女生朋友，就算想找人商量，约拉那女士和爱瓦女士又都是不折不扣的贵族女性。原以为侍女苏珊小姐是适合商量的对象，但是她从十岁就在约拉那女士的老家工作，她也不曾交过女生朋友或与她们玩耍。



「嗯……」



「维琪，怎么了？」



「我很想教诺娜怎么跟女孩子玩耍或交朋友，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教。」



「我要练武，我喜欢练武。」



「你有在练武了啊。」



「我要更多，我想练更多。」



「是吗？那今天就来练武吧？」



「耶！」



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三次了，我很担心这样真的好吗。



我目前在教的是烹饪、编织、语言和爬树，而除了练武之外，我能教还没教的是密文的写法、暗号的解读、伪造文件、乔装和开锁。



不对，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教这些旁门左道？要是她拥有这些知识和技术，搞不好哪一天会败给诱惑，想要为非作歹，这样人生会误入歧途。



我每次想到这里就开始打结，索性决定「那就练武吧」。



今天我们来到家里附近的空地，我使用棍棒，教她「被武器攻击时怎么接招」。



「我会慢慢挥棒打你，你试着避开看看。」



「好。」



诺娜按照我的吩咐稍微蹲低，双脚张开与肩同宽。我从上往下，缓缓朝诺娜挥棒，上到下、右到左，诺娜动作敏捷地闪躲。我渐渐加速，等她习惯之后，我再加上横挥、斜上挥和斜下挥的动作。



诺娜练到一半开始兴致勃勃，在闪棍棒的同时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我最后做出了慢速的前刺动作，本以为她会侧身或后仰闪避，没想到她轻盈地来了一个后空翻。



「哇！」



我忍不住小声惊叹。诺娜做出了漂亮的后空翻，脚步一站稳马上准备接下一个攻击。



「诺娜，你很有天分啊。」



「好棒。」



别人大概会说「这算哪门子的天分」吧，不过诺娜的身体素质真的比孩提时代的我更好。而且练武时间这么长，她大气也不喘一个，想必动作时没有无谓浪费什么力气，我觉得这是天生的素质。



进入组织的培训所当谍报员训练生之后，还是有大量的孩子被淘汰，有人不敌恐惧，有人被严苛的训练搞得心力交瘁，原因百百种，但确实有些人适合有些人不适合，强求不来。被淘汰的孩子就会转换职场，去贵族家当下人，下人的工作也有其辛酸之处，但是能回到普通世界，就某个意义上来说或许是幸运的吧。



「接下来换诺娜拿棍棒打我。」



「我知道了，维琪，来了喔。」



「任何角度都可以。」



现在换诺娜拿棍棒认真打我，我都在最后一刻才闪开。这次诺娜收起笑容，她不管怎么打都打不到我身上，一定很不甘心吧。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开始认真了，真是不错的运动。我们练武练到大汗淋漓，直到天色暗下后才结束。



「好开心！」



「是吗？那就好。」



我们手牵手回家，我边走边感觉诺娜柔软的小手。



「诺娜，我会把我知道的很多事都传授给你。」



「嗯！」



「待会来洗澡吧？」



「我想一起！」



「我们一起洗吧，我帮你洗头发。」



「我也要帮维琪洗！」



「谢谢。」



我们回到家时，在花圃的约拉那女士发现我们汗湿头发的样子。



「唉呀，你们都满头大汗了啊，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她诧异地问，但是诺娜笑说是「秘密」就跑回家去了，我苦笑着点头打完招呼才回家，我们在家里又相视而笑。



「练武好开心。」



「我也是啊，来准备洗澡吧。」



今天洗完澡吃完晚餐之后，我要和诺娜一起睡。对于这样快乐的时光我心怀感激，睡前我祈祷着，但愿这种安稳又幸福的时光能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