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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2 / 2)


  少年似乎有点恼了:“不要。”

  “那你给我点符纸,我试一试。”她还沉浸在兴奋中,开始拽慕声的袖子,“有没有剩下的,给我几张呗?”

  “没有。”他冷言冷语地答,扭头警告地看她一眼,黑眸沉沉,“别乱动。”

  “……你真小气。”妙妙愤怒地扭了一会儿,没得到什么回应,便无趣地趴在他背上不动弹了,一不折腾,便开始一阵阵犯困。

  她安静下来,便显出夜晚的寂寥,身旁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和水中隐约传出的咕嘟嘟的气泡声。

  慕声走着,步子慢了下来,极轻地撒开一只手,从怀里抽出一沓澄黄的符纸。他垂下纤长的睫毛,单手点了一遍,反手无声地塞进她毛绒绒的袄子里。

  女孩儿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没有睁开,感觉到他的触碰,缩了一下,又软绵绵地贴上来,嘴里抱怨:“……别戳我。”

  他飞速抽回手去,重新捞起了她滑下的膝弯,睫毛颤得像蝴蝶翅膀。

  第66章 大地裂隙(一)

  夜深了。

  窗户开着条缝,窗棂上还夹有打卷的落叶。冷风吹进来,吹得那落叶咯吱作响,悬起的纱帐鼓了起来。

  侧躺着的十娘子睁开眼睛,脸色灰白似鬼,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她慢慢地喘息着,每喘息一下,都发出艰难的嗬嗬声,胸口起伏剧烈,那白皙丰满的胸,几乎挣出低垂的坦领。

  那双纤长美丽的手向上摸索着,扶着床头,挣扎着坐起来,脚上胡乱蹬住了地上的鞋。

  窗外夜色清寒,照得屋内一支细细的蜡烛愈加惨淡。

  她扶着额头,天旋地转地走着,像一个酩酊大醉的人左摇右摆地走在街头。

  “呼……呼……”她一路走,一路喘着粗气,面容灰白,分离的双眼凸出,布满了血丝。

  她慢慢绕过了绣青竹的屏风,屏风后是一张小床,床头还摆着一只红漆拨浪鼓,几只小布偶。

  床上没有人。

  头痛骤然增加,她猛地扶住屏风,才没让自己倒下,身躯却靠得那屏风“咯吱”向右推移了几米。

  “乳母……”她倚着屏风,艰难地伸出手,似乎想喊些什么,“阿准……”

  她用力地喊,却没发出什么声音,自然没有人答她的话。

  李准和乳娘都不在,这座空屋,是专为她一人准备的牢笼。

  两眼死死地瞪着那空荡荡的小床,良久,视线下移,落在床旁边的墙面上,再转,望见了紧闭的门。

  窗棂里卡着的落叶被风吹得咔哒作响,门上贴着的澄黄符纸,在风中卷起一个小小的角。

  制香厂里灯火通明,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红灯笼宛如赤红的游蛇,蜿蜒到了远方。

  妙妙有些震惊:“李准不是说,制香厂只在白天开工吗?”

  柳拂衣面色警惕,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灯火,将手指贴在唇上,无声地比了一个“嘘”。

  怀里的小女孩睡得正香。

  主角团放轻脚步靠近,沿着草丛中铺好的石板路来到制香厂前。

  晚风将木屋上悬挂的盏盏灯笼吹得左右摇晃,灯笼发出暗淡的红光,灯下有无数散乱的人在忙碌地走动,在地面上投下晃动交错的影子。

  诡异的是,人们来往忙碌,却没有交谈声,甚至连脚步也难以察觉,一切悄无声息地进行着,静得能听见风过树丛的声音。

  慕瑶紧抿嘴唇,抬手指向了角落,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红色的黯淡灯笼下,四五个人围聚一堆,拿着铁锹和铲子,飞速地上下挥舞,影子虚化成无数道,一时间群魔乱舞。

  飞扬的尘土带着草根、泥屑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丘,未几,地上被挖出一个大坑,挖土的工人们飞速地扔掉铲子蹲下身来,七手八脚地从里面抬出了什么。

  一团浓重的黑气从土坑中向上涌去,几乎遮蔽了他们的脸。

  “这是什么?”妙妙瞠目结舌。

  “是死人的怨气。”慕瑶盯着那一团向上漂浮的黑气,眉头紧皱。

  那一团乌云似的黑气,转瞬分成了四五股飞速消散在空中,露出工人们的脸。灯下,那几张脸面无血色,鼻孔处还惨存着几缕未散的黑气。

  ……他们居然将死人的怨气吸走了!

  几个人手一松,那具被刨出来的尸体摔落在地上。

  经年风吹雨打,被泥土掩盖,那尸体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几乎和土地混为一体,从袖口、下摆叮叮当当地掉出几根森白的白骨。

  没有那一股怨气支撑,死人也只能腐化为普通的白骨,就此而散了。

  工人将地上白骨拢成好几堆,几个人用下袍兜着站了起来,像兜水果一般轻松地兜了回去。

  慕瑶跟了几步,双目在月色下闪着亮光:“看看他们去哪里。”

  柳拂衣蹙眉看着怀里熟睡的楚楚。

  慕瑶补道:“拂衣在这里等吧,看顾好楚楚,别吓着了她。”

  此处距离制香厂还有十几米距离,那些诡异的景象看不真切,还有几丛矮树作为遮蔽,进可直入制香厂,退可远观防身,是个较为安全妥当的地方。

  柳拂衣点点头,看着慕瑶嘱咐道:“你们小心。”

  几人跟着工人的脚步向前挪了几步,恰看到他们闪身进了屋,弯下腰,将怀里的白骨一股脑儿倒进火烧得正旺的灶膛里,那些骨头残渣如同进了油锅的奶酪,迅速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