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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2 / 2)


  医生话说到一半,被他的眸中不见底的黑沉慑住。

  “我说救她,”卫修的声音很轻,像是虚浮在真空中,“我要她平安,别的,都是次要的。”

  医生默了默。

  “我们会尽力。”他说。

  ***

  上午,周伯风尘仆仆地赶到。

  加勒比海的阳光下,他明显黑了几个色号。任谁在度假半途被急召,都不会太乐意,只是他一来习惯了处理突发危机,二来也是真切地为卫修和梅衫衫担忧,二话不说地立刻赶了回来。

  卫修待在医院里,半步不肯离开。周伯和他说了几句话,又被周瑾叫了过去。

  周艺夫妇和向宇也在。

  周瑾面色凝重,周艺的表情与母亲如出一辙,而他身旁的向澜,更是格外不安。

  至于向宇……向少爷顺风顺水的人生,从来没面对过如此严重的危机,已然是过载当机了。

  家里即将多出一个新生命,还是早逝的周芷的后代,放在任何时候,都值得全家欢欣鼓舞。

  可孩子的母亲却在周宅出了事,情况未卜。是意外,还是人为?

  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哪一样,以卫修对梅衫衫的重视,他都不会放过向宓——不,他其实已经动手了,向宓至今下落不明。

  沉默半晌,周瑾终于开口。

  “那孩子信任你,”她对周伯道,“你稍微劝他一二,报复的方式有很多,不要以自己的前途为代价。”

  “——妈!”

  向澜惊呼出声。

  合着老太太的意思,是阿修拿向宓出气没关系,只要别把人给弄死了?!

  “我想,这事也不是宓宓故意的,蛇毕竟是畜生,哪能控制那么好?她发现不对,也没有藏着掖着,不是马上去找,还求助了吗?做坏事的人,哪能那么坦荡?”

  她急急辩解,“宓宓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二哥家家教严格,他和二嫂都是柔善人,宓宓不可能是那种恶毒的孩子……”

  周瑾嗤了一声,“好竹出歹笋的例子,还少了吗?”

  她的一双利眼看向向澜,看得她浑身一凛。

  “蛇是畜生,怨不得蛇,那人也是畜生吗?”

  “她不知道那个赵树元会丧心病狂,想把衫衫的心血毁于一旦;她也不知道,那条蛇会窜进阿修的房间,差点要了衫衫的命。”

  她再问:“她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活着干嘛?吃白饭吗?”

  向澜想说,您就是偏心小女儿,也偏心这个幼年失祜的外孙,不分青红皂白,什么都为他兜着。

  然而周瑾威严的气场,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嗫嗫半晌,只能弱声抗议,“可是没有证据,就给人定罪……”

  “证据的话,”周伯插话,“少爷已经在让人搜查周宅上下了。当然,如果您担心少爷栽赃,周女士也派了人手,您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派个人去盯着。”

  他看着向澜,礼貌地微笑,“没有不留破绽的罪行,是意外还是人为,总能查个水落石出。”

  向澜还想争辩,“可是查清楚之前,总得把宓宓放回来吧?不然我二哥二嫂那边……”

  周瑾直接道:“那你跟阿修说去吧。人在他手里,我又放不了,你跟我争有什么用?”

  活了快有一个世纪了,什么样的魑魅魍魉,她没见过?

  像向宓这样,以阳光坦荡伪装恶意,自以为不留把柄,这种小伎俩,她还不放在眼里。

  ……

  亲情面子,活在这世间上,人人都有诸多顾忌,瞻前顾后,在没有铁证之前,不敢贸然行动,即便手握铁证,也往往为了顾全大局,而后退一步。

  然而这“人人”里,不包括卫修。

  卫三少骄纵跋扈的名声,不是白来的。他从来都不知道“顾忌”二字该怎么写,在涉及到梅衫衫的事情上,更是半分情面都不会讲。

  “她把那条蛇带进了周宅,”他看着向澜,“我不管她是什么意图、有没有意图,她吓着我的衫衫了,她就得付出代价。就算是十倍,百倍,她也弥补不了衫衫遭受的痛苦。”

  向澜铩羽而归,气得跟周艺抱怨,这个外甥算是白疼了。

  周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如果是你怀着孕,受了惊吓,险些一尸两命……任何相关的人,我都想活剐了,也难消心头之恨。”

  丈夫素来温和,鲜少流露出这样的狠厉。向澜心惊肉跳之余,又奇异地仿佛有些懂了卫修的心态。

  ……

  到了次日凌晨,梅衫衫的发热总算降了下来。

  短短一日,卫修就像是瘦了一圈,眼底黑沉,光洁的下巴上也长出了杂乱的短茬。包括汤梓昊在内的任何人想要替班,他都不肯,只固执地守在床边。

  衫衫每次醒来,睁开眼睛,目光仍迷蒙着,都会下意识地搜寻他的身影,在看到他时,明显安定不少。他怕她看不到他,会着急发慌。

  物理降温,要持续地擦身换衣,他也不假手他人,从一开始的笨拙,到现在已经能熟练地照顾她。

  梅衫衫心疼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嗓音嘶哑得厉害。

  “我家卫小鸭,怎么一夜之间长大了?很有落魄艺术家的气质了……”

  卫修同样嘶哑着声音,故意用胡茬蹭了蹭她,“我本来就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