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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骨第230节(2 / 2)


  “不做这件事,不会死,可是跟死了也差不多。”

  卫八这种人,或许连他的亲弟弟猪油饭都不会了解的那么透彻。对于普通人而言,做不成就做不成了,逃出去,能活下来就好,可对卫八而言,辛辛苦苦这么久,这件事,已经成为他心中的印记,印记如果没了,即便活着,也是痛苦。

  猪油饭没有再劝,什么时候,卫八只要坚持,就没有还转的余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从后晌,再到黄昏,从黄昏,再到入夜。西头城的夜晚,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一百年都不会变。

  卫八和猪油饭上了岸,顺着河畔慢慢的走着,十几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见了前方几盏缥缈的灯火。

  “灯火似乎越来越少了。”

  “生意不太好做,有些人撑不下去,自然就歇业了。”猪油饭应道:“若是河边的渡口没了,没准再过一阵子,所有的灯火都要消失。”

  “西头鬼市的故事,世上只有王换一个人信。”卫八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想到了王换,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和王换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一想到王换,卫八心里就涌动着一股杀机。杜青衣说的话,其实没错,跟卫八这样的人合作,是有很大风险的,若是合作中止,卫八没准会杀人灭口,王换跟着卫八跑了这么久,知道的事情太多,卫八是容不得王换活下去的。

  “他是个可怜人。”猪油饭低下头,慢慢的喝了口酒,说道:“我同情他。”

  猪油饭的话,让卫八暂时打消了心中的杀机,他在想,要是王换突然死在了某个地方,那就省自己的事儿了。

  “那些事,你有没有告诉过他?”

  “没有。”猪油饭挠了挠头,说道:“我其实很想说,只不过我也知道,我说了,他不会信。”

  “那就让他一直做梦,做下去吧。”

  他们到了西头城北墙附近的时候,便离开河道,朝着城墙走过去。城北是一片荒地,很少有人经过,卫八和猪油饭没有走城门,就从城墙翻了过去。

  夜深人静,西头城仿佛也睡着了,偶尔能看到夜归的酒鬼,还有无家可归的乞丐。卫八和猪油饭在城里东绕西绕,绕到烂蛇的地盘附近,王换还专门朝着那边看了看。

  烂蛇死了,他手下的人也彻底老实下来,整片低矮破旧的胡同,连一盏灯火都没有。

  “我们到底要找谁?”

  “麻皮。”卫八蹲在一排破旧的房子后头,透过房舍之间的过道,朝那边的大路望了望,说道:“麻皮你应该知道。”

  卫八所说的麻皮,是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老板这辈子只有一个老婆,他老婆过世之后,就没有再娶。老板的老婆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老板离家之后,很意外的遇见了妻子的堂弟。

  那个堂弟,虽然跟老板的妻子沾亲,却长的一点不像本家人,一脸的麻子,从小就被人称作麻皮。麻皮是老板最早的跟班之一,老板一般不会轻易信任人,但他对亡妻的感情太深,因此,对妻子的堂弟,自然也跟对别人不同。

  麻皮没什么功夫,但脑子很好用,老板每到一个地方,基本都会带着麻皮,让他管账。不过这两年,麻皮不怎么做事了,偶尔会到账房去看看,老板并不挑他的毛病。

  卫八觉得,如果要打听一下老板那边的消息,找别的人,肯定打听不来,只有去找麻皮,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麻皮不喝酒,不吃烟土,不看戏,只是有些贪恋女色,来到西头城的时间还不久,麻皮就包下了两个在国华大戏院正当红的小花旦。麻皮很谨慎,估计知道长走夜路,总要湿鞋的道理,所以,他在西头城这边的住处非常非常隐秘,而且住处有四个,外人很难知道麻皮到底住在何处。

  但卫八知道,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声张过,底牌攥在自己手里,别人不清楚,这才是底牌。

  麻皮果然有些狡猾,卫八带着猪油饭赶到他一所住处的时候,扑了个空,麻皮在这边吃完宵夜,立刻走了,可能是要换个地方睡觉。

  西头城的十字胡同,一向都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顺胡同朝东走,最末尾那一趟院子,便是麻皮的一个隐秘住处。

  麻皮有点烦,身边的小花旦在哭,只有一个女人,那倒无所谓,打打闹闹,都是一个锅里的事儿,可有了两个女人便不一样,麻皮之所以在那边吃了宵夜就走,是因为另一个小花旦觉得麻皮偏心,硬要当着麻皮的面上吊。

  谁知道赶到这边,这边的小花旦哭着拿了一大坨烟土,作势要吞下去。

  第491章 断指

  麻皮不仅脑子灵活,而且很会说话,自己烦躁了一会儿,突然又觉得,跟女人生气,没那个必要。

  他开始哄小花旦,天花乱坠的,嘴皮子比说书先生都要灵巧,但是哄了半晌,还不见效,小花旦就把烟土放在嘴边,随时要吞下去的样子。

  “好了好了。”麻皮拍了拍脑门:“明天去老街口的金店,给你买一副镯子,只求你让我清静片刻,成不成?”

  “成!”小花旦一听到镯子,立刻把烟土丢到一旁,抱着麻皮,满脸笑容。

  此时,卫八已经到了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就能看到屋里的情景。麻皮一向很小心,住处有人守着,只不过,那些打手远不及猪油饭,这时候都已经被收拾掉了。

  看到小花旦收了性子,麻皮咧嘴笑了笑,这世上,只要钱到位了,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去,烧泡烟土。”麻皮跟小花旦吩咐了一声,刚想伸个懒腰躺下,冷不防一转头,就看见卫八在外面轻轻的推开了窗户。

  看见卫八的那一瞬间,麻皮的脑袋就大了,澡堂子的事,麻皮知道,老板对麻皮很信任,不少事情也没有瞒着麻皮。在老板的计划里,卫八现在应该亡命天涯了,可麻皮没想到,卫八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住处。

  麻皮的心慌了,他很聪明,看见卫八,便知道自己的几个手下此刻肯定被人家给制服,麻皮不是卫八的对手,根本不是。

  “卫……八……卫八兄弟……”麻皮只楞了一下,随后轻轻皱着眉头,冲着卫八招了招手:“卫八兄弟,进来说话,进来……”

  卫八翻身跳了进来,反手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麻皮咕咚咽了口唾沫。

  “澡堂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听人说的,巡警房的老丁,也到宅子那边问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那帮泥腿子干上了?”麻皮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嘘寒问暖般的问道:“我姐夫这几日还回不来,我本想着,叫人寻寻你,却没寻着,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给那帮穷鬼出一笔血钱,再到老丁那里打点一下,多半便没事了。你放心,需要什么花销,我同账房说一声,想个法子,从别的地方拆兑一些过来,另外……”

  麻皮一转身,从衣架上拿了自己的衣服,从里头取了即兑的银元票,塞到卫八手里,说道:“这点钱,你先留着,事情说是能解决,也总要些时间,这段日子,你还是躲一躲的好,人家说,北平这会儿很乱,越是乱,其实越是安全……”

  卫八展开银元票看了看,两张五百大洋的新票,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钱。

  旁边烧烟土的小花旦显然也看到了两张银元票,轻轻撇了撇嘴。此时的卫八,模样有些狼狈,在小船上躺了一天,又飞檐走壁潜入城里,浑身灰土,脸庞上还有在澡堂子留下的两道浅浅的刀疤,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个刚挨过打的混混。

  “你也太大方了。”小花旦酸溜溜的对麻皮说道:“我把心掏出来,每天伺候着你,多少天了,你才舍得给买一副镯子,这人过来,一句话不说,你倒是出手阔绰,若真的这样,什么阿猫阿狗来了,你都拿钱打发,便是座金山,不出一年也被你败光了吧。”

  “你给我闭嘴!”麻皮的眼角跳了跳,小花旦没见识,看到麻皮出钱,就觉得肉疼,自己这条命现在就在卫八手里攥着,小花旦还口无遮拦,麻皮很想堵住她的嘴。

  “怎么!说两句实话就不爱听了!?你不爱听,我还不爱伺候你呢!”小花旦将烧好的烟土随手一扔,叉着腰看看卫八:“把你的鞋子脱到门外去,屋子都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