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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2 / 2)


  顾言观放下竹帘,耳边回荡的一直是寂静林中不时传来的簌簌声, 又开始了吗?自昨晚到现在,又开始派人监视他了吗?

  他转到书桌前,打开地下的暗格, 里面躺着的,是几封书信。平常他跟苏疑碎往来书信, 从来都是阅后即焚,但这里面躺着的几封, 不是苏疑碎的,也不是从前他家任何部下的。

  这个人他只在前几日苏疑碎的书信中见他提过,没想到这么快,他就会找上自己。

  “此人十分邪门,面上看着是个好人,但其实无论从哪方面看, 都不像个真正的好人。”

  苏疑碎的话十分直白,字里行间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要小心这个人,越是君子端方,越是藏得深。

  书信都是他反复看过的,人家想要找他合作,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底细。

  或许真的该下山一趟,好好看看京城里近些年的变化。

  顾言观盯着信纸好一阵发呆,恍神恍了许久,眼角才瞥到桌边放着的包裹,而后他突然想起来,外头现在都是暗卫,那一位,恐怕也难以再过来了。

  他知道她不简单,能这样不顾后果地往他怀里扑,哪里是寻常人家姑娘的模样,可他也得承认 ,面对这样直白的小姑娘,他动心了。

  不论是何目的,只要没有碍到自己的路,她想玩就随便她玩,他也心甘情愿陪着她玩。

  ***

  召宜自从昨日陶灼走后,便没了好心情,总是独自靠在榻上望着窗外,窗外翠竹深深,天光明亮,地上的光影斑驳变幻,千姿百态。

  她闲闲看着,只觉又困的慌。

  偏在睡着前,又叫她听见了白倾沅百灵鸟般的笑声,小丫头似乎总有无尽的活力。

  她撑着精神,等她进来,见她坐到自己身边,关切道:“婶婶自昨日傍晚起脸色便不好,说好的要帮我解决事儿也没做到,婶婶这是怎么了?”

  才相识一日的小丫头都比丈夫要关心自己,召宜心中憋着不快,却也不好将这些告诉她,只能挤出个浅笑来,“听说怀孕的人总是困乏的厉害,我这几日都是这样,休息够了就行,你那棘手的问题,现在便可以问了。”

  “不问了。”白倾沅随随便便摇头晃脑,伸出细白的一只手,小心地放到召宜的肚子上。

  “婶婶,这里真的会孕育出那样大的孩子吗?”她好奇极了,轻轻摸了几下便收了手,生怕惊扰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召宜见她一副意犹未尽又不敢触碰的模样,总算笑得更开怀了些,“是,再过几个月,他还会越来越大。”

  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眨眨眼睛,又问她:“那婶婶觉得生孩子是件有趣的事么?”

  是件有趣的事么?

  召宜闻言,刚扬起没一会儿的嘴角又平缓下去。

  原本她也是这么觉着的,觉着给喜欢的人生孩子是有趣的,幸福的,可事实不是,事实是,她心心念念的丈夫,根本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期待落了空,再有趣的事似乎也失去了兴致。

  召宜默默抚着尚还平扁的肚子,脑袋又下意识地转向外头。

  外头的竹林,总能让她心思舒缓。

  良久,白倾沅才听见她冷静的声音响起,空洞又乏味。

  她说:“有趣。”

  白倾沅静静看着她,见她情绪不大对劲,不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些关于太后与摄政王的事。

  可那种事,她哪里好开口问。

  她只能按自己的计划走,告诉召宜道:“姜太师家的老夫人今日上山了,是为他们家的长孙求情来的,太后娘娘心软,明日又不得不下山了。”

  “下山?”召宜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微有些吃惊,“这不是刚来么?”

  “是,但我似乎听说,姜家长孙的事,是摄政王在插手,只有太后娘娘去了,才能解决。”白倾沅小心看了几眼召宜,压低了声音问,“摄政王,很可怕么?”

  很可怕么?

  召宜一愣,好像的确是,只是从来没有人敢把这句话拿到明面上来说。

  在她还没有嫁进王府前,他就已经是权侵朝野的摄政王,皇帝还小,太后势弱,当时朝中的一应大小事务,基本都是他说了算。

  召宜想,那样权势滔天的人,心中尽是手段谋划与算计,怎么会不可怕。可她又真真切切地佩服他,佩服他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佩服他的胆魄与见识,佩服他的智谋与果敢。

  所以就算他再可怕,但是当太后告诉她,要把她嫁给摄政王做王妃时,她的心中,还是欢呼和雀跃的。

  许是有召家的面子在,婚后她们的生活虽不至于蜜里调油,但也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只是那些她自以为过的还行的谎话,都在她有孕后,一个接一个地被打破。

  陶灼原来并不在意他们的孩子。

  “不可怕。”她又自顾自说着反话,“你叫我小婶婶,他便是你小皇叔,哪有侄女害怕自己叔叔的。”

  白倾沅听了,释怀道:“我信小婶婶,不过,小婶婶,明日我也得跟着太后娘娘回去了,你可要与我们一道?”

  召宜再次沉默了,如果这个问题是在她上山当时问的,她一定愿意掉头回去,可是不是,她刚被陶灼伤了心,此时只觉得回不回去,差别都已经不大了。

  看出她还在纠结,白倾沅便道:“小婶婶若是还要纠结,便再考虑一晚也不迟。我在灵泉寺呆了这么久,还没怎么去过竹林后头的山泉看看呢,听成熙姐姐说那里可适合摆流觞曲水宴了,我明日便要走了,想趁着最后一点时候去看看,婶婶可要一道?”

  召宜不舍地叹了口气:“罢了,一块儿去吧。”

  白倾沅遂亲自扶她起来,与她往后头的竹林走。

  “穿过这片竹林,后头应当就是山泉水了。”白倾沅一边搀着她,一边兴奋地指点着前方。

  召宜在她的示意下,张望了一眼,影影绰绰间,瞧见竹林后头有间木屋。

  她一时没想起来顾言观的事,随口问道:“那是何人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