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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樱花的少女.秋之篇(1 / 2)





  不知不觉,距离魏灵仙去世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天的酷热也开始渐渐散去,我总算是勉强克服了心里的阴影,自魏灵仙去世后第一次进入到她住过的那个房间。在我整理那个房间时,却意外在桌子的茶杯垫下找到了一张她留给我的纸条。

  这应该是她那天早上向我道别出门时留给我的纸条,那时候,魏灵仙原本可能已经准备好了两手空空的离开。

  纸条上,她向我坦白了之前的一切:她是汉东大学美术系的学生不假,这次上山来采风也不假,但她却跟我隐瞒了最关键的一点——她失恋了。男朋友另结新欢并甩掉了她。而她这次上山,除了采风和希望可以见到那个可能是狐仙的外婆,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就是——她希望可以找到传说中的媚珠。一种只有道行高深的狐狸能在体内培养出来的珍宝,据说人如果佩戴了媚珠,就可以拥有超出想象的吸引力,得到更多的关注。她希望可以通过找到这件宝物,换回她男朋友的芳心。

  在这封随手写就的信的最后,她好像已经完全想开了。

  ——仔细想想,媚珠也好,狐仙也罢,终究是不可能存在的吧!我竟然为了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小生命。一想到那些狐狸毫无防备地朝我走来,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我却杀了它们,我就觉得自己实在是罪大恶极。

  我已经忘记那个男人了,我要开始全新的生活。很高心能认识你珠儿,虽然没有找到所谓的媚珠,但!我至少认识了你。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也希望你能原谅我这样一个坏女人,原谅我对你撒的那些谎。不过我还是想说,我真的一直很希望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弟,这一点,我并没有骗你……

  ……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看到这儿,手里的信竟然愈发模糊了起来,无论我怎么擦它,那些字迹都是一团一团攒聚在一起,完全看不清。

  真讨厌,明明还没有看完,真是讨厌啊……

  我放下手里的信纸,然后,听见了哭声……

  ……

  总算到了暮夏,空气中似乎已经带上了一丝将出未出的凉意。

  后院的那棵樱树上的樱花,依旧完全无视季节,一如既往地茂盛并鲜艳着,完全没有一丁点要枯萎凋谢的意思。

  “你真的舍得她走吗!宝贝儿子。”樱宁把喵喵紧紧抱在怀里,然后不停地用脸蹭着,“你可是她的爸爸啊!你怎么能就这么抛弃自己的女儿呢?!”

  “……我再说一遍,我做不了一条龙的爸爸,因为我是人类,而且我才十五岁!”

  “别舍不得啦樱宁,喵喵毕竟是一条龙,怎么能整天呆在这里给你当洋娃娃。”每每在原则性问题上,平时永远不怎么正经的香玉总是会站在我这一边。

  她突然伸手用力抓了抓樱宁的胸部,“你要真饥渴的不行让你儿子去山下给你叫个鸭来满足你,你要不好意思就我来帮你揉揉。”

  虽然的确站在我这一边,但她一如既往的不正经。

  “我不要!我不要喵喵走!我不要啊!喵喵,你是不是也舍不得奶奶!”

  “龙!”喵喵朝着樱宁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真像只猫咪一样乖巧可爱。

  “你看,她说她也舍不得我!说她不想走!”

  “……”

  看着一脸胡闹模样,怎么劝都不肯撒手的樱宁,我实在是有点儿没辙了。恰在这时,蝶依捧着打马棋的棋盘,骰子和铜钱过来了。

  “樱宁小姐,要一起下棋吗?”

  “嗯……”

  樱宁被蝶依用打马棋骗了过去,总算是松开了喵喵。香玉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把喵喵拉到了一边。

  “听好了喵喵,你是条龙,你应该去更大的世界看一看,不应该就在这座小山上呆着,明白吗?”

  喵喵看着我,低声喊了声“龙。”

  我默认那是“听明白了”的意思,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千万不要随便钻到别人的眼睛里知道吗?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别人都很危险的。”

  “龙!”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比我多活了近百年的龙,但看着喵喵这幅可爱单纯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多吩咐了几句,而喵喵也只是用单一的“龙”来回应着我。

  “还有就是……”我吸了口气,思量再三,觉得还是要提醒这孩子一下,“等你长大了,记得一定要给自己重新换个名字,喵喵这个名字实在是一点儿都不适合你。”

  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次的喵喵,却并没有喊出“龙”这个音。

  看着喵喵单纯的眼神,说一点不舍都没有肯定是假的,毕竟这孩子和我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对我还有救命之恩。但是没有办法,正如香玉说的,她毕竟是一条龙,不应该在这里做樱宁的洋娃娃。

  “去吧!喵喵!”我一把把那孩子抱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上空抛去,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狼狈地坠落到地上,而是在半空中咆哮着成为了一条巨大的白龙,迅速飞入了云中。

  没有去理睬从打马棋游戏中回过神发现喵喵已经飞走的樱宁,我仰起头,用手掌在眉骨处搭了个天篷,层叠的云峦间,隐约还能看到喵喵在其中尽情遨游的身影。

  “等你长大的时候,我也已经不在了吧……”

  我笑着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拉着哭兮兮的樱宁继续那没下完的打马棋。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

  “龙!”

  就在我刚回头的那一刻,巨大的喵喵已经冲到了我的眼前,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温热的气流就猛的灌进了我的右眼。

  “妈呀!”

  “别动别动让我看下。”樱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凑了上来,扒拉着我的眼皮观察了好久,突然开心地跳了起来,“哈哈!喵喵又回来了!我说了她舍不得我吧!”

  “不是,她不会又钻我眼睛里了吧!”

  “龙以万年为寿,活个两三千岁都算早夭,在你眼睛里住个几十年上百年的,很正常,没什么可担心的。来!蝶依,到你掷骰子的了。”

  “几十年上百年?!你开什么玩笑!快帮我把她给弄出来啊!”

  “别那么在意嘛!那只是条龙而已啦!”

  “什么叫只是条龙而已啊!”

  暑气渐消,樱花如故,不管经历再多的悲恸。

  这个夏天,终是快要过去了……秋天,空气中已经开始出现肃杀的感觉。

  只剩下半条命的我被樱宁从桌子上硬生生给拉扯了起来。

  “喂喂!你怎么开学第一天就趴桌上在睡觉啊宝贝儿子!”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昨天晚上把我搞成那样……”

  “昨天晚上?!”

  “搞成那样!?”

  “难道你们?!”

  周遭的空气突然安静,无数目光朝我们俩射了过来。

  “拜托别突然开车啊!”我推开樱宁的手,“游戏啊,游戏而已,她昨天拉着我下棋下到了今天早上!”

  “还不是因为你太笨,到今天都还记不住游戏规则!”

  “还有不许叫我儿子!”

  “但事实就是如此啊!”

  要不是学校里向来有互喊儿子女儿的“不良风气”,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樱宁整天在班上对我“儿子长”“儿子短”的乱喊。

  懒得跟她再做无用的争辩,我决定去小卖部买个饮料。但是樱宁却还是阴魂不散地缠了上来,我只能选择无视她的骚扰。

  但就在下楼梯时,她突然止住声音,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庆幸着她终于闭嘴了,却在下一秒被她扯住了袖子。

  “又怎么了?”

  我望向樱宁,此刻的她正紧闭着嘴,视线直直地望着前方。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站在那的是一位少年。

  我注意到樱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以此同时,湘裙也出现在楼梯口。

  “阿仲,转学手续都办好了,我带你过去。哎,珠儿、樱宁!”湘裙显然是注意到了我们,她拉着那位被她称作“阿仲”的少年朝我们跑了过来。

  “介绍下这是我表弟,他叫晏有微,小名叫‘阿仲’。他是跳级生,所以年纪还小。”

  “你好,我叫李珠儿。”眼见边上的樱宁完全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打算,我只好代为介绍,“这位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她叫樱宁。”

  樱宁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是沉默地与晏有微彼此对视着。

  晏有微满脸微笑。

  樱宁则面无表情。

  他们一声不吭地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樱宁无视晏有微,径直走开了。

  “她……”我尴尬无比地看了看湘裙和她边上的晏有微,“她生理期来了,你们别介意哈!”

  朝他们挥了挥手,道了声回见,我就急匆匆地朝着樱宁追了过去。

  终于,我在学校花坛里发现了正坐在树下背靠树干一言不发的她。

  “你认识那个人嘛樱宁?”

  樱宁依旧一言不发,她并没有理我,表情却慢慢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坐直了身子,整理好了裙摆,将盘腿而坐的姿态改换成了跪坐。

  “你,坐到这儿来。”

  樱宁一脸庄重地点了点身前的空地,语气同样变得严肃了起来,让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忙在其对面恭敬而慎重地跪坐下来。

  她望着我,目光深邃而坚定,眉头似皱非皱的模样,内心应该是在做着重大的考量。最终,樱宁轻轻吐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该让你知道的事情,也没必要瞒着你。至于没必要让你知道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说了。首先你必须清楚的一点是。”樱宁突然伸出手指,指向我的鼻尖,“你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

  并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想去呼天抢地的感觉,反倒觉得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笑点。我努力思量着樱宁这句“你早就已经死了”到底有什么深刻含义。

  “就是字面的含义。”

  樱宁显然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她这么回应着,语句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开玩笑的意思。这才让我觉得不免有点儿惶惶失措。

  “你是死不掉的,你猜一下是为什么?”

  “你这话就存在矛盾啊,一边说我已经死了,一边又问我为什么死不了。”

  樱宁摇了摇头,“完全不矛盾,正是因为你死了,所以你才死不了。因为死掉的人是不可能再死第二次的。”

  话题进行到这儿的时候,在我心中翻滚起的情绪已经不是简单的惊讶和困惑了,而是一丝直抵心扉的瘆人寒意。

  “如果说我早就死了……那现在的我是什么……”

  “是镜像……”樱宁将手指指在我的额头,凉意透过指尖传导而来,“由彼岸投射到此岸的镜像。就像水中之月,一捞便碎,一碎复圆。易碎而不碎,这就是你的状态。”

  那份寒意愈加浓烈,感觉每个细胞都被那寒意所刺穿。我一下子意识到,樱宁的解释完全符合我的人生经历:屡经事故,却从未死去。

  而且,更让我觉得害怕的是,这样一来,我之所以会对五岁之前的一切忘的一干二净,也就能说得通了。

  因为,在五岁那年。

  我可能就已经死了。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樱宁时就听到这个信息,我估计自己肯定会疯掉,但毕竟和樱宁在一起呆了有一段时间了,也算是见识了许多超脱常识的事情,心理承受能力也因之增强了许多。所以在纠结片刻之后,我倒也多少接受了这一解释。但假如真像樱宁所说,我早就死了,却又偏偏以这样一种“镜像”的姿态存续在这个世界上。直觉告诉我,这一切,想必和我的那位姐姐存在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你不难受吗?”

  “什么?”

  樱宁向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有点儿别扭的表情,“知道自己死了,你就不觉得难受吗?”

  “嗯,说真的,有那么一点儿……不过比起难受,我更好奇的是,既然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站在这里,我这算是鬼魂吗?”

  “完全不算,和鬼魂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

  樱宁站起身从身后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重新跪坐下来,她伸手拂去身前土地上的花瓣,露出棕褐色的地面,树枝在地面上划动着,“这是此岸,这是彼岸,这是岸间。之前我已经都跟你说过了。对于人类来说,人活着的时候生活在此岸,人死了以后,肉体会留在此岸,而人的魂则会途经岸间漂浮向彼岸。那些在前往彼岸的途中心存不舍的魂,就会长时间的滞留在岸间,偶尔也会重新游荡回此岸,这是游魂。”樱宁一边在地上用树枝比划着,一边向我解释所谓的游魂和妖怪,“至于妖怪,那是现实中的物件或生灵,可以是一棵树,可以是一条狗,甚至可以是一只碗,在有了足够的年限修行后,踩到了此岸和岸间的界限上。妖怪能自由穿梭于此岸和岸间,但是妖怪也是会死的,比如莲香……”说到这儿的时候,樱宁的手有些无力地垂落下去,原本还亮闪闪的眼睛也变得黯淡下去,但她很快就振作了起来,继续解释着,“当妖怪死后,他们的形也会留在此岸,他的魂途经岸间后前往彼岸,这本质上来说和人类是一样的。当然,除了人类和妖怪以外,还有第三类存在,那就是异兽,身为龙的喵喵就是,它们在岸间出生,可以自由穿梭于彼岸和此岸,当然它们也是会死的,但是死后却并不是前往彼岸,而是在回归于岸间,在虚无中重生。至于你……”樱宁举起树枝,拿沾着泥土的那一头点了点我的鼻子,“现在的你既不是人,也不是魂,更不是妖怪和异兽。”

  “……那我是什么?”

  “不说了吗,你是彼岸投射于此岸的景象。从本质上来说,你已经死了,而且死透了,魂早就飘过了岸间之地,达到彼岸了。但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你那飘离到彼岸的魂并没有投胎重生,而是被以镜像的方式投射到了此岸,所以就有了现在的你。”

  “嗯,你说了那么多,其实我就想知道这个特殊原因是什么。”

  “你的姐姐。”

  果然,樱宁的回答证实了我的猜想。但虽如此,我还是不免好奇,我的姐姐,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将明明已经“死透了”的我重又投射回到这个世界。

  “这个原理比较复杂,跟你解释估计也解释不清。”

  “喂,你每次都想这样说话说一半真的很讨厌啊!”

  樱宁一个巴掌就朝我的脸上拍了过来,“真是没礼貌啊儿子!”她一脸怒气地鼓起脸颊瞪着我,“竟然敢用‘喂’来称呼你的母亲,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捂着脸,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而樱宁却抢先一步从地上站了起来。

  “上课去了,今天有新同学过来……”

  她这么说着,面无表情,也完全听不出她语气中透露出的是什么情感。

  我本想抓住她继续追问下去,但她实在跑的太快,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晏有微同学,我是生活生活委员,生活上有困难可以找我哦!”

  “我是学习委员,最擅长的是数学,这一方面的问题可以问我!”

  “有微同学,你今年才十三岁啊?好厉害啊十三岁就读高中了!”

  ……

  那位新转来的晏有微一下子成了班里的新热点,一群人围在他身边殷勤地搭着话。他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脸上对着人畜无害的可爱笑容,对于周围同学的热情,展现出一副害羞而不失礼貌的样子,看起来分外的讨喜。

  “见异思迁……”坐在我后排的樱宁突然冒出了这个词,下一秒,她就用看似纤弱的手臂强强有力地锁住了我的脖子,“你盯着人家看干嘛!”

  “我只是不小心瞥了一眼而已啊!”

  在我奋力挣扎以求生存之时,樱宁却趁所有人都不注意将嘴凑到了我的耳边。

  “小心,他不是人……”

  ……!

  我一怔,意图掰开樱宁胳膊的手也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你也不用人身攻击吧……”我也压低声音地回应着。

  樱宁左手抓住我的下巴,右手则摁住了我的脑袋,将我的脸强行掰到她的面前,距离近到几乎鼻尖相触的地步。

  樱宁严肃地看着我,继而将额头贴到了我的额头上。

  “他是箸师……”她这么解释道。

  zhu shi?

  没时间去多想,一阵快门声打断了我和樱宁的对话。

  我们俩同时转过脸去,发现湘裙正笑眯眯举着相机。

  “抱歉,刚才的画面太有爱啦,所以我没忍住!”

  湘裙说着,向我们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我们俩头顶头交谈的照片。因为光线角度的问题,背光中的我们俩看起来就像是融化在太阳中的童话。

  “哇!好棒啊!”

  樱宁一改方才的严肃表情,她蹦跶着推开了我,跳到了湘裙身边,捧着湘裙的手机在原地傻乎乎地转起圈来。

  “好棒好棒啊!”

  “我发给你啊樱宁。”

  “好呀好呀!”但樱宁显然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并没有手机,“你发给我家宝贝儿子就行啦!”她似乎全然忘了刚才自己那副严肃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小女孩一样的开心表情。

  我无语地整理一下方才被她弄乱的头发,抬头,发现晏有微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个子不高,看起来只不过是初中生的模样。或许也正是因为年纪还小,所以他的身上透出一种孩子般单纯。但我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樱宁的提醒,是一根扎在胸口的刺。

  ——小心,他不是人……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好几次想询问樱宁,她所谓的“zhu shi”是什么。但她始终捧着我的手机,花痴地沉浸在湘裙为我俩拍的那张照片上,完全没有理睬我。

  回到山顶庙里的时候,庙门口停着几辆纯金色的大奔。

  ……好土……

  正在我困惑于这些土到掉渣的车子的来处时,从庙堂里传出了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妈的!这破地方,怎么连个鬼都没有!这什么破像啊,狗神?”

  “是狐仙!是狐仙你个大笨蛋!”

  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樱宁,她肯定要上去和那个在咋咋呼呼的人拼命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我们,大声嚷嚷的家伙一脸受惊的模样,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朝我露出一个让我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笑容。他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模样,满满的痞子样,一边朝我伸出戴满金戒指的手,一边喊着“幸会幸会!久仰久仰!”

  “呃……请问你是?”

  就在我伸手准备和他握手的时候,他却直接把手收了回去,从前往后的捋了一遍自己的头发,“我是千科房产集团的董事长兼ceo兼创始人兼法人代表,同时也是山下那个仙湖村村高官的远房表哥,还是我们石山镇人大代表,市里的优秀企业家,全省的劳动模范,全国十大杰出青年的候选人。另外我还是……”他流畅地把自己十几个头衔都给我背了一遍,然而终究是没说自己叫什么。我有些无语地望着眼前这个感觉满脸都写着“我有钱”的男人,说实话,倒也没有太多的厌恶感,反倒觉得这个人挺好玩。

  “请问董事长先生……”

  “是董事长兼ceo兼创始人兼法人代表!”他竖起食指向我摇了摇,一脸严肃地纠正了我。

  “……请问董事长兼ceo兼……”

  “兼创始人和法人代表。”

  在他的提醒下我总算勉强念全了对他的称谓,“请问你来这边有什么事吗?”

  “噢,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把这座山头给包下来了,准备把这庙拆了,直接在这儿一片建个度假村和高档别墅区。”

  “……”

  面对这个一脸暴发户模样的男人,这个时候的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后院,我将和男人沟通的情况跟樱宁等人大致通俗地解释了一番。

  “那家伙说要建高档别墅?”樱宁朝我眯起了眼睛,“还说要建度假村?”

  我点头。

  “那以后我们不就可以去度假村玩了?”她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是露出一副很是期待的表情,还好边上的香玉及时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樱宁,我说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人家那个是要花钱才进得去的,你有钱吗?难不成你准备去里面卖啊?”

  “……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我满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关键在于,那个男人说要把这座庙给拆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樱宁因惊讶而半张着小嘴。

  “他敢!”

  她触电般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脸,朝着我那只喵喵住在其中的眼睛大喊了一声,“出来喵喵!”

  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只觉得一股灼热而剧烈的气流从右眼中喷涌而出。巨大的白龙漂浮在了我身前的半空中。

  “去把那个男的给我吃了!”

  喵喵朝着天空嚎叫了一声,正准备扬身飞走,却被我抢先一步抓住龙须。

  “喵喵不许去!”

  在我的制止下,喵喵总算是重新化作了人形。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让她去吃人啊!杀人犯法你还知道?”

  “人杀人犯法,龙吃人又不犯法!”樱宁向我瞪着眼睛狡辩道。

  我把喵喵递给一边的蝶依让她帮忙照顾,再次坐下身来用实际道理教育着樱宁,“这两天爷爷一直往山下跑,我估计就是在忙这个事情,你先淡定一点儿。”

  “对了,我问个事儿啊!”香玉拿着那个男人走之前留下的那张名片,那张名片正面的最中间用巨大的字体印着“钱百万”三个字,反面则印满了男人那些乱七八糟的头衔,香玉指着其中一条看起来最长也最明显的头衔问道,“千科房产集团董事长兼ceo兼创始人兼法人代表是什么意思,房产集团是干嘛的。”

  “通俗的讲就是圈地盖楼卖房子的。”我解释道。

  在听完我的解释后,樱宁又一次跳了起来,“那不就是地主嘛!地主不是都要被枪毙的吗?怎么现在混得那么嚣张?”

  “枪毙地主……你说的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啊……行了别乱说了。”

  “我怎么就乱说了,王子服他爹当年不就是……”樱宁差点儿脱口而出,但终还是及时收住了,她懊丧地坐回到地上,一脸不快的表情,“反正你们人类的世界,我们看不懂。”

  我没怎么听懂樱宁的这几句含糊的语句,只是从香玉手里接过那张名片端详了许久,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

  如果这座庙真被拆了,我又能去哪儿呢?明明是周六,但我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并不是我醒的早,更准确的说法是我根本就没有睡着——一闭上眼睛就忍不住要想关于庙要被拆掉的事情。

  看了一眼趴在我身上似醒非醒的喵喵,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突然一下子能理解喵喵为什么不愿离开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