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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骨轮回[无限]第183节(2 / 2)


  怎么回事?秦翎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院里并没有别人,为什么小小的酒壶一下子就不见了?他很想再仔细看看,但是院里太黑什么都看不到。这时候天上的月光就格外管用了,临近窗棂的这几块砖看得最为清楚,秦翎再次看向墙根,试图寻找到那边的动静,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外头的窗沿上。

  他们没听到开门声,元墨和小翠都在屋里没出去,春枝她们在睡觉,院里没人,那这只手是谁的?

  “大哥……外头好黑,我好害怕啊。”

  声音从窗下传来,秦翎身子一震,左手牢牢地抓住了钟言的手腕。他明知道这声音是假的,是欺骗自己而来,可还是忍不住揪心。

  “大哥怎么还没睡?”说话的人从窗沿露出小半张脸,完全就是秦泠小时候的可爱模样,看着天真无邪,眼神充满童真。就在这时水缸里的泥鳅蹦得分外高,几乎要跃出来了,窗外的小孩儿两只手都搭在窗沿上,晃着脑袋开始叫人。

  “大哥怎么还没睡?大哥要不要找我来玩儿?”小小的秦泠摇头晃脑,纤细的脖子快要顶不住他那颗头颅。顺着他的下巴往下看,他的脑袋是四五岁小孩儿的大小,可是脖子只有一根手指那么细。

  这样细的脖子插在酒壶的壶嘴里头,显然他连身子都没有,脖子以下就是两条细细的手臂,手臂再往下就全在酒壶里头了。月光照向他,在地上留下了非常怪异的影子,像个摇摇欲坠的不倒翁。

  秦翎仍旧处于震撼当中,这情形太过古怪了,就好像有人剁了秦泠的身子,只留下一个脑袋和手臂,剩下的骨头、血肉、内脏完全塞进了一个小小的壶里头。他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中了这东西的障眼法,这身子畸形的活物也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弟弟,可看着那张脸他还是会恍惚,会分不清楚。

  这究竟是什么?是谁要拿这种东西来杀他?

  “大哥你开开窗啊,咱们一起说话。你送我的那匹小马我还养着呢,咱俩一起骑啊。”小秦泠见屋里的人没有反应,自顾自地继续拍拍窗子,忽然间窗子开了,打开的人不是秦翎,而是钟言。

  “终于让你出来了,饿了这么多天,你也饿坏了吧?”说话间钟言就扔出了一个东西,快得来不及看。那东西显然还不是死物,丢出窗口先是一飞冲天,夜空中响满了它扑腾翅膀的响声。伴随着这种响声,许许多多砖红色的羽毛掉落下来。

  那只凤眼的大公鸡从天而降,尖锐的钩爪先一步落了地,眼睛周围的羽毛都吊了起来。尾羽炸开,像一面七彩的旗帜,红色鸡冠冲着头顶的天,只差一声鸣叫。

  但这会儿是夜晚,雄鸡不鸣。虽然不鸣,它也没有少了半分猛烈的刚性,旋风般冲向了酒壶。

  和雄鸡差不多高的酒壶被一脚踹倒,小小的孩童也随之跌倒在石板上。小秦泠哭着用小手抵挡雄鸡的猛啄,无奈他的身子过于稚嫩了,哪里禁得住暴雨冰雹般的袭击。一块块的肉从他的手上到了雄鸡的尖喙中,脸上的皮肉也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终于一下,酒壶咔嚓碎裂,带着浓腥的血水流了出来。

  酒壶里头粘稠不堪,放眼望去全是孩童的脏器和没来得及发育的骨骼。骨骼都是软骨,半透明的,被雄鸡一根一根叼在嘴里折断,咽下。渐渐地,小秦泠没了气息。

  而这场障眼法也消失了,哪有什么孩童残骸,地上只有一地鸡毛、一滩浓烈的红色酒水,以及一条半死不活的长蜈蚣。

  长长的蜈蚣已经被雄鸡弄得没了往日的风采,可力量仍在。乍一眼看去它根本不像是虫子,倒像是一条小蛇。不同的是它到底和蛇不一样,巨大的头部是暗红色,带有独特的触角以及黑色的毒钩。再往下的背部是墨绿色,尽管是深夜可仍旧亮如涂油,看起来坚硬无比,其中还有纵棱贯穿。

  它蜷缩全身,将淡黄色的腹部藏了起来,而最可怕的是每一节身子都带有一对儿脚,两侧生出数不清的黄色虫足来,深深地向内部弯钩。等到疼得受不住了它干脆伸展全身,开始翻腾挣扎,那些锐利的带毒的虫足全部扎进了雄鸡的羽根处。

  甚至连毒牙都咬到了雄鸡的凤眼上方。

  钟言心里不禁开始担心了,莫非自己算错了,这只鸡不是千载难逢的镇宅大公鸡?否则怎么会连一条大蜈蚣都斗不过。

  刚刚这样一想,只见那鸡将头一甩,同时松开了喙子。伸展开的大蜈蚣被甩得老高,随后掉入了它张开的尖嘴里头。尖喙使劲儿一咬,上下完全闭合,虫身顿时一分为二。

  其中一半被雄鸡吃下去了,剩下的带头的那部分还在地上卷动,只不过已经没了性命。

  “成了!”钟言这时才说话,小翠和元墨立马开门跑了出去,先把鸡给抱了起来。仅此一战,雄鸡好似奄奄一息了,往日风采不再,鸡尾和鸡头也不再支棱,软趴趴地垂了下去。小翠一看,直呼:“主子,这不好了,它要死了!”

  “放桌上,我看看。”钟言现下信了它是镇宅的,但或许是它这六年都没碰上过什么邪物,所以它只是仗着自己一身刚烈阳盛,没有半分斗鸡应有的灵巧。书案已经被秦翎清空出来,雄鸡往上一放就像死了一般,眼睛也紧紧地闭着。

  “是中毒了。”钟言看了下它的伤口,“这蛊虫毒得厉害。”

  “蛊虫?又是蛊虫?”秦翎可算真的见到什么叫斗蛊了,“那这是什么毒?可有药能解?”

  “这是金蚕蛊的一种,不畏水火,若没有这种雄鸡很难除灭,凡人一碰即死。”钟言赶紧看向窗外,“金蚕蛊的制蛊之法是所有蛊虫里最为惨烈的一种,要将数百种毒虫放在大瓮当中,然后用烧泥密封。这一封就是数十年,为的就是其中几百种毒虫自相蚕食,开瓮后独存的那一条即为‘金蚕蛊’。蛊虫可用毒害人,凡是被咬中的人会胸腹痛苦不堪,浑身肿胀如斗,流血七天日夜之后暴毙。若将金蚕蛊置于烈酒当中就可以操纵障眼法了,相当厉害,连我也无法破解。方才我也看到了酒壶中的秦泠,无论心中怎样清明,仍旧看不透它的本真。”

  “酒……酒中……那岂不是……烈日红?”秦翎忽然想起三弟喝过那酒,“三弟已经中毒了?”

  “必然是,否则那日他来,这只鸡也不会扑他。中了金蚕蛊毒的人在这鸡的眼中就和蛊虫没任何区别了。这些时日我都让院里多多点灯,为了就是不让蛊虫出来,因为它在大瓮里封存数十年已经不习惯见光,畏光才是它的本性。也多亏了这么长时间没让它出来,它才能在大瓮里养瘦了,力气折损大半,否则这只鸡恐怕还真镇不住它。想不到啊,这鸡恐怕还是个童子鸡,没什么真本事。”钟言立马指向窗外,“元墨,你把那半条蜈蚣挑进来,小心点儿。”

  “是!”元墨小跑出去,取来一根小木棍去拨弄那半条,没想到蜈蚣已经死了仍旧可以咬人,一口就咬住木棍,竟然一口将细细的棍子咬断。这下元墨明白少奶奶为什么叮嘱要小心,这要是咬到手上,虽然自己不惧怕烈毒,可这一口手掌马上穿个洞。

  再取木棍来挑,元墨终于把虫子弄起来了:“少奶奶小心,它凶得很!”

  “我自然小心。”钟言取出袖口内的匕首,一刀将蜈蚣的头给剁了下来,剩下的身子扔进了大缸里去喂泥鳅。泥鳅直接从淤泥里钻了出来,宛如饿了几百年冲着虫子就去,明明是那么小的东西竟然一口一口地啃食着蛊虫,吃得津津有味。

  而被钟言剁下的虫头已经被切碎,肉沫被刀尖挑起,慢慢地敷在雄鸡的眼周。被蛊虫咬伤,这鸡全身的伤口已经开始肿胀,摸上去滚烫,等到敷完钟言又说:“将它放出去。”

  “不放在窝里养伤?”小翠问。

  “它身上本就刚烈,又有金蚕蛊的毒性,需要地气中和才能解救。我能做的都做完了,接下来就看它的造化。若它能逃过这一劫,往后它便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镇宅将军,若逃不过去,我也会厚葬它。”钟言擦了把汗,再一低头,半条蜈蚣的虫足都被泥鳅啃光了。

  不亏是坠龙,啃都啃最有毒的地方。钟言看着元墨和小翠将鸡放到草地上,再回头和秦翎说:“三弟说这酒是师傅给他喝的,想必就是曹良的诡计了。”

  “那我们明日要不要去找他?”秦翎问。师傅对他们的好又一次历历在目,那时候他怯于上马,是曹良亲自带他上去,教他如何熟悉马儿的性子。后来他还送了自己一张弓,每次打猎都带着自己去雪林。

  可是秦翎又一次没看对人心,若真是他,曹良已经在背后筹谋了数十年的光景。

  钟言也想立即去找曹良问个清楚,问不清楚就直接杀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曹良背后牵扯的是何清涟,这背后有没有柳家的事我还不清楚呢。明日我先去回你爹的话,将柳筎的事摘清楚,正午过后,你请人把三弟叫过来,咱们想办法给他祛毒。”

  秦翎一想,也对,三弟的性命安危更重要,也就只好点头答应了。只是这一夜他们都没睡好,秦翎再次感叹人心难测,仿佛只有在拉着小言的时候他才觉着踏实。他更不敢想,若是没有小言,自己、秦瑶、秦泠,他们这无人帮助的三兄妹要怎么过,只会成为别人刀下的亡魂。

  第二日一早,院里没有雄鸡的鸣叫。

  钟言睡醒后先去看了看泥鳅,淤泥当中已经没了蜈蚣的残骸,吃饱之后两条黑黢黢的泥鳅躺着不动,像是正在消化。两条红鲤鱼的鳞片颜色变得更深了,但鳞片下方的鱼肉从白色逐渐往金色变,很是令人惊喜。

  这说明这两条灵宠已经初步养成了,它们认主,听得懂佛经,再加上也跟着沾了老龟的佛性,接下来只需要时光加持。但能不能化龙就要看它们的大造化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毕竟化龙是灵气飞升,要吸取天地灵性,周围数百里的灵气都将为它所用不说,还会引起滔天的暴雨。但这还是外部的条件,最重要的是这鱼有没有福祉。

  老龟的精神比前几日又好一些,正用龟壳托着小龟在晒日光,两只乌龟听到钟言的脚步声过来了一起睁开眼睛,然后又一起不着急不着慌地闭上,一幅惬意模样,仿佛已经看透人间事。

  那么外头那只鸡呢?钟言推开房门,打碎的酒壶和酒水已经被元墨和翠儿收拾了,外头一片洁净。那只鸡就在草地里面趴窝,看上去好像好了些,就是整个鸡头肿得没有鸡的形状了。

  钟言慢慢地走过去:“呦,挺过来了?”

  那只鸡将鸡冠子一甩,投过来一个眼神。钟言对这种眼神最是熟悉了,这不就是瞪吗!

  自己这是什么命啊,被乌龟瞪也就罢了,那只灵龟好歹听了几百年的佛经,你一只活了不过六七年的鸡瞪我干什么!

  早知道昨天就不救你了,让你到一旁躺着去,再趁机拔了你全部的尾羽,做个毛毽子当着你的面踢。钟言跑到那鸡的面前,狠狠地瞪了它一眼,这才解气地去洗漱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