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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出咽不下的那口气(2 / 2)




有这把枪就公平了。



无论是何等暴力都能与之抗衡。



于是我将枪悄悄收进书包。



脚步好轻盈。



好久没用这种心情上学了。



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用这把枪都能解决。



像电影那样射穿头部有点不切实际,但只要身上某处中弹就会很痛吧。我要让那几个家伙知道,每个人受到攻击都会痛。



可以在教室一看到他们就开枪,也可以毫无预警击杀,他们在吃饭或去厕所的时间点也不错。我根本不在乎旁边有没有其他人。



因为我被施暴的时候,这些人都漠不关心。



看到有人被击杀,他们一定也毫不在乎,否则太不公平了。



人都是从众的。



不管大人小孩、优等生还是劣等生都一样。



不把法律、校规,甚至道德都不当一回事的人,一样有从众心理。表现得格格不入的那些人可以随意迫害,也可以选择忽视。



过去我没有方法抵抗这些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举起枪,扣下扳机。



只要有这一点点时间,我就能对这个环境报一箭之仇。



但我也不想用卑劣的手段。



如果对方有一点悔意,发誓再也不会靠近我的话,我也不会刻意出手。



枪终究只是自我防卫的武器。



我拿这把武器不是为了加害于人。



下次那些人对我施暴的时候。



那一刻就堂堂正正地用枪回击吧。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但我等了又等,偏偏对方就是毫无反应。



这时我才深切地体悟到。



对那些家伙来说,对我施暴只是打发时间的手段之一,不是最优先事项,也不是最急迫的要紧事。如果传阅的漫画杂志很有趣,他们就会聊得起劲,在网路上发现有趣的文章也会跑去看。



但只要觉得不爽,或单纯感到无聊时,就会把不满的矛头指向我,就这么简单。



今天的话就是体育课。



足球比赛的等候时间很长,因为学校的小操场一次只能进行一场比赛。



其他队伍比赛期间,闲得发慌的两个加害者将我拖到校舍后方,像平常那样用玩游戏的感觉揍我,还订下「谁能让我喊出好笑的惨叫声就赢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则轮流打我。



被揍的时候,为了分散思绪,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把枪。



如果是在教室被打,我就能马上拿出那把枪了,就算有可能会被拖到其他地方,也可以把枪带在身上。



但体育课就没办法了,毕竟枪现在也收在书包里。



熬过这顿毒打后,我就要狠狠报复他们。



这个想法是此刻唯一的慰借。



但无论再怎么忍,疼痛依旧有上限。我因为败给疼痛哭了出来,流出的眼泪和呜咽声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有点打过头了。虽然这小子不会说出去,还是有可能穿帮。」



他们用带着嗜虐的嗓音不怀好意地笑道。



「那就没办法了。过来吧,我们帮你擦药。」



这话当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明知如此,我还是被他们从两侧架着拖进校舍。



保健室明明在一楼,我却跟他们一起走上楼梯。



我想像自己接下来会有什么下场。为了用意外结案,我应该会被推下楼梯吧,有够凄惨。



在下一次暴力来临前这段短短的时间,我为自己不果决的态度十分后悔。



如果没有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像以前妄想过无数次那样直接掏枪就好了,这样一定不会落得如此狼狈。



我却没这么做。



对用枪这件事感到迟疑。



老实说,我一直很害怕。



脑海中上演过无数次可怕的想法和残酷的妄想,我却没有勇气付诸实行,结果便是如此。



我始终不想像个被害者逃之夭夭,也不想像个加害者动手杀人,才会像这样单方面被践踏。



这样不会改变任何事。



跟没拿到枪的时候一模一样。



光用诅咒无法杀害他们,但拿到武器照样杀不了人。



我也一样有从众心理。



因为跟旁人格格不入,被虐待也无可厚非。找人求救可能会变得更惨,所以应该咬牙忍耐。



我被这种氛围影响,至今从未认真反抗。



真正应该用枪击溃的敌人,是这种彷佛无形空气的潜规则。



所以我下定决心。



我忽然抓住其中一个加害者。



开枪吧。



虽然身边没有真枪,扣下扳机的心情驱动了我的身体。



这些家伙应该也很意外吧。



想不到过去毫无抵抗的我会迎面反击。



我还以为对方会文风不动,他却不敌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身体往后退了几步。他可能想站稳脚步,后方却已经没有地面了。



他们在楼梯上踩空一起滚了下去。



当然,我也一样。



我分不清上下方向,全身受到强烈的撞击。



这股剧痛让我发现到一件事。



就算不用武器,也能让对方感受到这种痛楚。虽然自己也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疼痛感却比单方面挨揍减少许多。



这次反而是其他部位的痛楚更胜以往。



抓着对方的手好痛,急速跳动的心脏也好痛,紧张和兴奋让我喘不过气。



对人施暴原来是这么不舒服的一件事。



这些人却感到乐此不疲,脑子果然有病。



我的脑子也不太正常,才会想得到一把枪。



接下来的事转瞬即逝。



我们三个从楼梯上摔下来,本来要被当成「大打一架」随便处理掉。



但我的手骨折,那两个人脚也骨折了,要是不把我们打成这样的原因厘清,双方的监护人都无法接受。



因此我被施暴这件事才终于曝光。恶行当然没办法全数证实,但已经足够了。



那些家伙的父母分别带着他们来我家谢罪,虽然没办法就此谅解,但至少比被人漠视好多了。他们的个性顽劣,幸好父母还有点良知。



结果他们转学了。



我也在骨折尚未痊愈之前转学了。



不论真相如何,我确实把人推下楼梯。



做为当时的加害者,我接受惩罚离开这里,这对我来说也算是满意的结果。



顺带一提,我把没用过的枪重新埋回原本的河堤了。查了之后才发现,光是持有改造枪枝也会触法,现在真庆幸当时没开枪。



但向APP求助后拿到枪这件事,我并不后悔。



因为持过枪枝,我才明白自己根本不需要。早晨来临后,我才发现晚上想的那些事都是错的。



在这间学校的最后一天,我去了保健室一趟。



「这样啊,你要转学了。希望搬过去的那个地方会是你的安身之处。」



芳村老师的反应很平淡,但也因为这样,他才是我在这个城镇唯一能沟通的贵人。



我怀着感谢的心情向他鞠躬。



思考了一会后,我决定开口。



我将凝滞的空气从肺部吐出,缓缓说道:



「──再见。」



「嗯,再见。对了,我觉得你的声音很好听啊。」



芳村老师在道别后又补了这么一句。



于是我迈向崭新的城镇。



但愿我在未来的日子里不会再渴望枪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