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43章(1 / 2)





  转过屏风去看到她还睡着,蜷缩在床榻一角,警惕戒备的姿势,一手搁在枕下的剑柄上。

  一声叹息。

  她睡得很浅,稍有些动静就醒了,觉察床尾有人迅速翻身坐起,发现是他:“殿下醒了。”对外头扬声道:“来人,伺候殿下起身。”

  一早上他都有些神思恍惚,动作迟缓,磨蹭了好久都没走,杨末只好留他一起用早膳。两人还是隔案对坐,她低头专心自顾吃着,默然不语。

  宇文徕忽然问:“你的祖籍,是不是在江南?”

  杨末停下筷子:“算是吧。高祖皇帝是吴兴人,我曾祖与他同乡,一直追随高祖。不过定都洛阳后举家都迁过来了,从祖父那辈起就没回过江南故里。”

  “那边的亲戚呢,也不来往了?”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我曾祖是绿林草莽,哪有来往的亲戚。”

  他感慨起来,吟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杨末诧异而冷淡地看着他:“殿下这是怎么了,吃着早饭还吟起诗词来,你去过江南吗?”

  白乐天的诗作浅显易懂,孩童都能背诵,在这里当然没人觉得稀奇了,更别想听到她的称赞。

  梦里的细节一一浮现在脑海,那张语笑嫣然的灵动面庞与眼前这副冷淡疏离的面孔重叠。自从来了上京,就没见她露出过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索性把碗筷放下,问:“就快到年底了,正月初一过春节,是你们汉人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吧?”

  杨末道:“春节是立春,正月初一是元旦,不是一回事。”

  看来梦里的情形并不是很准。“对,反正就是正月过年。”

  “过年那就长了,从腊月小年祭灶到正月上元过完,都算过年。”

  梦里她念的那首民谣还记在脑中,他用筷子敲碗沿为节:“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念到最后,竟有些难以成句,梦里抱着她熬夜守岁时的情景犹在脑中,臂弯里唇齿畔的触觉仿佛仍未离去。

  杨末听着这琅琅上口的民谣,乡情顿起,语气也软下来:“这是哪里的风俗,你从哪儿听来的?和洛阳不尽相同,但也有许多相似之处。”

  他想了想:“大约是燕蓟流传过来的。在我们鲜卑的民俗里,腊月正月是恶月,数九寒冬青黄不接,一年里最难熬的时候。上京也有不少汉人,但从不庆贺新年。末……颖坤,跟我去南京过年吧,那里都是汉人,有过年的气氛。”

  她没有回答,但眼神里显而易见是向往的。

  他心知这事十有**是成了,微笑道:“洛阳的年俗也和这首民谣里唱的相似?”

  她点点头:“廿三祭灶,廿四扫尘,之后几天采办年货。”

  “年三十吃馄饨吗?或是饺子?”

  “馄饨和角子都有,吴地迁过来的人喜欢前者,洛阳当地人喜欢后者,味道差不多,我都爱吃。”

  “有没有在馄饨里藏钱币的说法?”

  她欣喜道:“这你都知道?我家人多,每次要包好几百个,吃到的人娘亲会给他一份大礼。家里人差不多都轮过来了,我和七哥最想要,可是一次都没吃到过;四哥是个闷葫芦,但数他运气最好碰过最多,最可气的是他每次都一副走了大运也无所谓的样子,顺手全分给别人,气死我了……”

  她停住了没有再说。差点忘了,四哥就死在面前这人手里。

  他只当不觉,继续问:“三十晚上,也会守岁熬一宿?”

  “会啊,”她垂下头低声道,“我们全家人聚在一起,点灯行令游戏,一直守到天亮。”

  宇文徕站起身:“我这就去向母亲请命,带你同去南京。出发还得过几天,你有什么想带的先收拾起来。”

  他步履轻快地跨出殿外。去南京,陪她一起过这个年,取个好兆头,是不是就能有一生一世的长久?

  宁信其有。

  他记得她说的,除夕守岁的风俗,新婚夫妻的第一个新年一定要一起过、一起守岁,才能长长久久,一辈子不分离。

  以后的每一个新年,每一月、每一日、每一夜,都要在一起。

  直至百岁、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强迫症患者看着每章字数不均匀好难受,于是搬了600字到上一章,别忘了看,⊙﹏⊙b汗

  今天的红包应该会换几个人领了吧?

  ☆、第一章 忆王孙1

  春去秋来又一年。

  远在北方边陲的军事重镇雄州,经年并无太多改变。自从元熙十七年吴魏订盟在边境开设榷场,白河沿岸的通商城镇如雨后春笋般的一个个兴旺发达起来。雄州作为军镇要塞,管理严苛法规众多,对外邦人士盘查犹为谨慎,城中居民反而越来越少了,俨然已成了一座固定的军营。

  七郎原先每个月都要往家里寄一封家书,但是随着年齿渐长,那件促使他远离洛阳来到边疆的事刻意地不再被提起,家中长者也以为他和他们一样淡忘了,他的婚事就时不时地在信中提及出现。他不作回应,只是寄回家的信变少了。大嫂在家书里屡次说母亲已经不再责怪让他回洛阳,他都避而不回。

  一转眼,来雄州已经有整八年了。母亲看开了,但是他还没有。

  大哥很忙,不太在意这些家事,不会像大嫂一样对他的终身大事忧心忡忡,只是偶尔想起来了问他:“不娶妻也就罢了,要不要先纳个妾侍在身边服侍你?”

  七郎立刻贼兮兮地竖起手指指着他:“大哥,你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我要写信回去向大嫂告状。”

  杨行乾被他反将一军哭笑不得:“我都半老头子了,也有你大嫂和萱儿,能跟你大小伙儿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