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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樱花的少女.秋之篇(2 / 2)

  将她挪到一边,我爬起身准备出门。喵喵却像只猫咪一样黏了过来,在我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从狐仙庙出来的那一刻,山林间的晨光在瞬间包裹了我,我身边的喵喵她不吵也不闹,只是安静地陪伴在我的身边。时而也会被小花小草所吸引,像极了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喵喵,你有兄弟姐妹吗?”

  跑在我身前追扑着蝴蝶的喵喵转身望向我,朝我眨了眨那银灰色的眼睛。

  我突然想起来樱宁说过身为龙的喵喵属于异兽,生长于岸间之地,死后也会从虚无中重生。按这个套路,喵喵应该既不会有父母,也不会有兄弟姐妹。

  “真好啊喵喵,也没什么要去牵挂和在意的,就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活着,肯定很开心吧!”

  “你这个家伙的想法可真奇怪。”

  “哎?”

  我惊讶地转过身去,发现在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小孩。小孩看起来和喵喵差不多年纪,穿着一身可爱的运动款童装,胸口处还绣着一朵和衣服整体风格略显不搭,却很是惟妙惟肖的金色菊花。比起喵喵的可爱天真,眼前这个小家伙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让人惊叹的漂亮。

  真是太漂亮了……以致于我完全判断不出,这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是……”

  “你为什么觉得一个人生活会很开心呢?一个人生活肯定是很孤独的啊!”

  “那个,你是谁?”

  那孩子跳到了一块巨大的青石上,环抱双臂地摆出一副很是了不起的姿态,“再问别人的名字前,你难道不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我决定不再去理睬那熊孩子,牵着喵喵的手准备换个地方逛一逛。

  “哼!幼女控什么的最恶心了!”

  “等一下……你,看得到喵喵?”

  “喵喵?”那孩子一愣,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到了喵喵脸上,又从喵喵脸上移回到了我的脸上,然后,这小家伙露出一副恶意满满的鄙夷之情,“果然是幼女控!而且还是兽娘控!怪不得会取出这么恶心的名字!”

  “龙!”

  喵喵好像听懂了这句话中夹带着的恶意,她挣脱开我的手,恢复成巨大的龙形,朝着那个熊孩子扑了过去。就在我以为这熊孩子会被眼前的这幅景象吓到,乖乖认怂,抱头痛哭的时候。却不曾想这小家伙竟然完全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相反的还是一脸的欢喜。

  “哈!真的是兽娘萝莉呢!还会变成蛇啊!”

  这句话显然进一步地刺激了喵喵,她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山谷。

  “住手喵喵!”

  眼见大事不妙的我急忙阻止,但终究是晚了一步,喵喵一口咬在了那孩子站着的青石上,青石碎裂迸飞,周遭的树木遭受到巨大冲击后,树叶纷纷落下。

  就像下雨一样。

  就在我以为事情已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之时,却发现那孩子的笑声竟从背后传了过来。回过头去,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短发少女的身影,少女转过身来,怀里正抱着那个不知好歹的熊孩子。

  “姐姐!你看你看,好大的一条蛇!”

  熊孩子拉扯着少女的领口,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是告诉过你不能乱跑了吗?再这样姐姐以后不带你来了。”

  少女故作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嘴上虽是责备的话语,但难掩目光中那近乎宠溺的表情。那小孩见状,把脸埋在了少女胸口,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撒娇的声音。

  少女注意到了我,“真抱歉,我家弟弟给您添麻烦了。”

  “你弟弟?”当得知这小孩竟然是男孩的时候,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儿吃惊的。

  “我叫黄英,这是我弟弟三郎。”身穿着亲子款运动服的少女主动向我介绍着自己,还有她那个熊孩子弟弟,她望向已经重新变回人形的喵喵,“那是你妹妹?”

  “呃,只是看起来有点儿像。”鼻子撞的通红的喵喵委屈地凑到我身边,把脸埋在我的衣服上,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着她,“但事实上根本不是……”

  “会在这儿见到龙实在是有点儿意外。”自称叫做黄英的少女看了看躲在我身后的喵喵,又看了看我,“我想去山顶的狐仙庙看看,刚才为了找这孩子所以迷路了,请问该走哪一条路?”

  “我就住那儿,我可以带你过去。虽然有些多管闲事,但还是想多嘴问一句,你去狐仙庙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短发少女一如既往的干净素洁的笑容,“只是来拜访一位故人。”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大致已经猜到她口中的那位故人指的是谁了。

  “又一年没见啦黄英!哟,三郎都这么大啦,我记得去年见你的时候才……”樱宁比划了一下,“好像,差不多也就是现在这么高。”

  “才没有呢!我长了半厘米!姐姐亲自给我量的!”

  “是吗,真厉害!”樱宁拍着小手,看不出来她对于哄孩子的确很有一套。这让我忍不住猜想,在我还小的时候,樱宁会不会也这样哄骗过我。这么想着,脑补着樱宁哄骗我的画面,我竟然不自觉地感到有些脸红。

  “不知不觉,马子才都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

  边上的香玉突然叹了口气,没头没尾地插了句嘴,让原本很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场面在那一刻变的有些尴尬。

  只有我和那个叫三郎的小男孩有些发懵。

  “姐姐,马子才是谁?”

  坐在黄英膝盖上的三郎抬起头望着黄英,黄英捏了捏三郎的小耳垂。

  “那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么说着,黄英目光中的宠溺渐渐蒙上一层哀伤。

  “比姐姐还要温柔吗?”

  “嗯,比我温柔多啦!”

  “我不才不信呢!”

  三郎抱着胳膊仰起脸来,露出一副很是傲娇的表情。他又突然扑进了黄英的怀里,嘴里再一次发出咕噜咕噜的撒娇声。

  黄英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些什么。

  所有人都很安静,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我去跟王子服打个招呼。”

  黄英这么说着,牵着三郎离开了气氛愈发尴尬的后院。

  “他们应该不是人类吧?”见他们姐弟俩走了,我感觉询问樱宁到。

  “是菊妖。”樱宁盘腿而坐的支着脑袋,“不过他们姐弟俩已经融进人类社会好久好久了,可真是越来越像人类了。”这么说着,樱宁的脸颊鼓了起来,眉头紧锁。对于黄英姐弟俩正越来越像人类的这一事实,她显然是有些难以接受。

  “那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有些好奇的我追问道。

  “每年都来帮忙打理前院的那些菊花。”这次跟我解释的是香玉,“算是在祭奠马子才吧!唉,樱宁你有没有发现三郎长得很像马子才啊!会不会就是马子才留下的种呢?马子才和黄英她……”

  “够了!就你话最多!”樱宁直接用训斥打断了香玉的八卦状态,她搓了搓脸,嘴里不停嘟囔着“烦死了烦死了”,显得非常的心烦难耐。我又不好意思去问她究竟是在烦心些什么,只好眼睁睁看着她在地上撒泼打野地打起滚来。

  来回翻滚了好几圈的樱宁总算停了下来,她像只王八一样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态趴在地上,身上沾满了花瓣和泥土。

  “无论如何……”把脸埋在泥里的樱宁嘴里发出含糊而决绝的声音,她从地上跳了起了起来,“我得去阻止她。”说完,樱宁一个返身,又钻进了樱花树中。

  对于她消失前所说的那句话,我们几个都露出一副莫名所以的表情。

  “樱宁小姐说要去阻止的是不是那个要拆庙的人。”

  蝶依率先做出判断,我则有些不置可否,毕竟前一秒还在谈论黄英的话题,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跳到了关于地产开发的问题上去。但仔细想来,樱宁从来都是不讲逻辑线的人,所以蝶依的猜测倒也未必不可信。

  如果她真是要去阻止那个房产商,那樱宁有打算怎么个阻止法呢?

  一想到她那副动不动就要喵喵去吃人的模样,我就觉得很是头疼。安慰好了喵喵,将她托付给香玉和蝶依照料后,我离开后院来到堂前,发现黄英正牵着三郎,很开心的和爷爷聊着天。

  气氛很融洽,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去打扰,于是就躲在了门口处。看着正和爷爷无阻交流着的黄英姐弟,这让我不免感到有些困惑,同样是妖怪,樱宁、蝶依和香玉对于爷爷来说就像不存在一样,既不能被触碰也无法被感知。但是作为菊妖的黄英小姐弟看起了却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差别。他们没有穿着樱宁那样的古典服饰,而是全然一副现代人类的普通打扮,甚至还可以和自然地去和根本无法感知到妖怪存在的爷爷去交流。

  但当我想起樱宁的那一句“他们姐弟俩已经融进人类社会好久好久了,可真是越来越像人类了。”的时候,这一切让人困惑的现象瞬间就都说通了。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份困惑。

  身为妖怪的黄英和弟弟三郎,为什么会去融入人类社会?当然,这一切还有另一种思考角度,那便是同为妖怪的樱宁她们,又为什么没有去融入人类社会?

  “在山下过的还好吧?”

  “我现在镇上的一家甜品店打工,甜品店的老板很照顾我和三郎。”

  “店长哥哥对我很好的!而且他还给姐姐写过情书!他说喜……唔!”三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黄英用手捂住了嘴。

  黄英再一次故作生气地捏了捏三郎的脸,“你再多嘴姐姐就把你留山上不管你了!”

  三郎这才低下头去,玩着自己的小手,嘴里还不停嘟囔着“我又没乱说”。

  爷爷伸手摸了摸三郎的脑袋,他那满是沧桑的视线望向黄英,“黄英小姐,子才他……”

  “三郎,你去后面找樱宁姐姐她们玩去,姐姐有事跟王伯伯说。”

  “哦。”

  三郎虽有些不情愿,却也不敢违背黄英的嘱咐,他重新折返回后院,在经过我身旁时,还故意向我做了个鬼脸。

  “王子服。”黄英直接称呼着爷爷的姓名,虽然我也知道从实际年龄上讲,身为妖怪的黄英肯定比爷爷不知大了多少岁。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看起来也就中学生模样的黄英,直呼已经快年过七旬的爷爷的名字,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别扭膈应,“王子服,请你告诉我,马子才到底是埋在哪儿了?”

  爷爷闭上了眼睛,他的鼻翼轻轻扇动,并没有说话。

  “你瞒了我快五十年了!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

  黄英原本隐忍着的情绪突然爆发了出来,她上前,小巧的手拽住爷爷的衣领,脸颊上滚落下泪珠。

  “五十年了!我每年都会过来!你现在已经那么老了!我能等,再等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都愿意等!但你已经等不了了王子服!你是人类,就快要死了!等你死了!就没人知道马子才埋在哪儿了!”

  我正准备上前阻止黄英,但却被人拉住了袖子。我回头,发现樱宁正在我身后,朝我抿着嘴,无声地摇了摇头。

  “子才他已经死了五十年了啊……”

  一直没说话的爷爷终于开口了,他仍旧闭着眼睛,沧桑而衰老的声音有些许的沙哑。

  “他已经死了五十年了黄英,早就投胎了,你别再等他了。”

  “他不会的……他一直在等我,我知道……他肯定在等我。”

  黄英抬起头来,她背对着我,让我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只是从她那哽咽而颤动的声音中,我能大致能猜想到她那满脸的泪痕。

  “他肯定还在等着我……一定还在等着我……”

  双眼无神的她低语呢喃着。

  语气间透露出无尽的酸楚。

  还有那悲哀而坚定的执着。

  等黄英走后,我才小心翼翼走到了爷爷身边。他低着头,苍老的脸上凝结着疲惫。

  “爷爷。”我轻轻喊了他一声,爷爷抬起头来,一如既往地朝我露出和蔼的微笑。

  靠近之后的我才发现低着头的他正在看着手里的一张黑白照片,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上,依稀能看到三个年轻人的身影,“那是你吗爷爷,你年轻的时候可真帅啊!”

  没有任何的客套或恭维,三人中最中间的那个人,看起来也是三人中最年长的一位。破旧的布衣完全遮掩不住其身上的英气,虽然岁月更改了太多,但是仔细端详后依然不难发现,这位英气十足的年轻人的脸上,能看到爷爷的影子。

  爷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于我的赞美只是有些失措地挥了挥手。

  接着,我的视线被站在年轻爷爷两边的两位少年给吸引了,两位少年看起了都比爷爷要小一点儿,其中一位看起了像是高中生模样,另一位更像是初中生的感觉,满脸的稚气堆积着,有着一种夹在了书生气和中性美的单纯。

  我总觉得他有些眼熟,而当我无意间想起香玉那一句“你有没有发现三郎长得很像马子才啊!”的时候,我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那个……爷爷,这个男孩子……是马子才吗?”

  爷爷脸上的笑容凝结了,他的视线重新落到那张泛黄的照片上,一言不发。

  “爷爷,这个马子才和黄英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没有在意爷爷的沉默,我执着地追问了下去,希望能从他那边得到些信息。

  爷爷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他整个人都躺倒在藤椅上,两手紧紧捏住照片的边角,依旧是没有说话。

  沉默了足有好几分钟,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爷爷才总算是开口了。

  “我父亲那个时候是地主,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被枪毙了,家里的地也被大家给分了,我从小就跟着母亲住在这庙里。后来母亲也死了,多亏了狐仙大人的照料,我倒也活了下来。后来,也就差不多五十年前,大革命开始了。那个时候马子才初中还没毕业,就跟着那些上山下乡的知青到这儿来了。当时他和还有一个高中生,就是他,叫桑子明的,一起在这座庙里借住。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

  爷爷依然是没有睁开眼睛,他躺在藤椅上,不急不缓诉说着当时的一切。在那样一个混乱的年代,聚集在这座山上的三个年轻人,和樱宁她们相遇了……

  ……

  说实话,在爷爷提到樱宁的时候,另一个困惑着我的问题也跟着冒了出来:樱宁明明可以通过法术,让爷爷看到自己。但是一直以来,樱宁却总像是在回避着爷爷一样,从来不和爷爷产生任何的联系,甚至都很少提及他。樱宁和爷爷的关系,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起来。

  还有一点就是,爷爷提到说小时候被狐仙大人照料长大,但是来到这座山之后,除了莲香,我根本就没遇见过所谓的狐仙大人。难道爷爷口中的那位狐仙大人就是莲香?

  但直觉告诉我,爷爷所说的狐仙大人应该另有其人。当然,这暂时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在于:马子才他是怎么死的?

  在爷爷正为马子才的早逝而叹息不已的时候,我的提问让他皱起了眉头。

  “病死的吗?”我试探性地追问道。

  “是摔死的。”

  这么回答着,爷爷再一次重重叹了口气。

  “有天晚上他去了北坡,等我早上起来,发现他一晚上都没回来再去找他的时候,子才他已经死了。尸体就掉在北坡的一处崖壁下面,应该是晚上天太黑,一不小心踩空了。”爷爷干瘪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再次变得沙哑了起来,“我啊……有责任。子才他的死,我是有责任的。”

  我蹲在爷爷身边,轻轻抓住了他那干枯瘦小的手,我很想说几句好劝他不要再自责了,但却终究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不知什么时候,樱宁也出现在我的身边,她朝着我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樱宁也在我身边蹲下身来,她看着我和爷爷握在一起的手,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来,抓住了我的手。

  我们的手就这么紧握在一起,那一刻,我只觉得其实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庭院中那颗银杏树飘零下金黄色的叶片,吹落到了爷爷的身上。他捡起了那片扇形的叶片,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最终只是沉默着叹了口气。

  也就在他叹息的那一刻,肃杀的秋风吹过。

  更多的银杏叶在空中像蝴蝶一样飞舞飘落。

  承载着悲哀和无奈,一如暗自逝去的光阴。晚上,躺在床上的我再一次失眠了。

  清澈的月光从窗外流淌进屋内,偶尔还带进几声无力的虫鸣,让这夜色更显寂静凄凉。

  秋夜的寒意让我觉得四肢有些发凉,我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安静地侧躺着,意识空荡无依。那一刻的我什么都没想,也不知道究竟该去想些什么,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清醒到近乎空虚的状态。

  突然间,我感到好像有人在我身边的床上躺下了,吓得我赶紧开灯起身,发现樱宁正躺在我的身边。

  “你这是搞什么啊!”

  对于我的嚷嚷,樱宁做着噤声的手势朝我“嘘”了一声。原本平躺着她也学着我之前的模样侧过身来,蜷缩成了一团。

  “你能不能回你的树里去睡?”

  樱宁依旧没有说话,她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完全不理睬我的模样。

  昏黄的灯光落在樱宁那白皙的脸上,让瘦弱的她看起来有一些憔悴。

  “喂!我说!”

  “樱花落,樱花开,儿郎攀树采樱来。儿郎已折花枝去,明日新樱莫再摘。问我新樱留何用,留给珠儿做衣穿。做顶樱花帽,头戴花帽福光罩,做件樱花衣,身穿花衣无灾疾,做双樱花靴,脚踩花靴好上学,樱花开,樱花落,岁月无辜又蹉跎。家姊辛劳无他求,但求珠儿好生活。樱花开,樱花落,佑他此生平安过……”

  樱宁没有理睬我的不满,她闭着眼睛,用一种唱歌一般的语调,将这段话读了一遍又一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虽然并不清楚他究竟是在讲些什么,但我总觉得自己的心头正在泛起一丝暖意。我觉得自己好象被一种无形的温软给包裹住了,那份温软的触感让我感到出奇的安心。

  又将那段话重复着念了两遍,一直闭着眼睛的樱宁慢吞吞地睁开了眼。

  “我活了上千年,做了很多的好事,也做过很多的错事。但真正让我觉得后悔的,说到底,其实也只有一件事而已。”

  她这么说着,将视线重新望向了我。

  “睡吧孩子。”樱宁将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一股暖流从她的掌心间淌出,透过了肌肤和颅骨,让我那原本混沌无比的思维沉陷入如了棉花般的柔软中。

  睡意在那一刻袭来,月色的余晖,樱宁的脸变得朦胧而模糊。

  她朝我微笑,不再是那种孩子气的笑容,是充满爱意的温婉。

  “睡吧……珠儿……”

  我进入了梦境……那是一个难以启齿却又异常恐怖骇人的梦。

  在梦里,我见到了湘裙。

  她淡漠而无表情的注视着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寒意。我梦到了那个课间,我躺在学校的操场上。周围好安静,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

  湘裙她跪坐在我的身边,始终没露出任何的表情,只是拿着柔软的丝巾擦拭着我的脸上、我望着湘裙,望着她那乌黑的双眼,深邃中沉淀出一份超脱于现实的宁静。

  “你不是湘裙……”

  擦拭着我脸庞的湘裙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湘裙继续一言不发同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手。

  依然是没有任何的回答,随之而来的,是湘裙那冰凉而柔软的唇。

  湘裙趴到了我的身上,一声不吭地解开我的衣裤。她紧紧抱着我,引导着我进行着让我耻于用言语描述的行为。

  就在那不可描述的行为行将结束的时候,湘裙的容颜突然像是被雾气笼罩了一般,在我的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虽然明明只隔开了不到一尺的距离,但我却怎么也无法看清她的脸。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努力希望去看清湘裙的脸,终于,那层雾气一点点散开了,但就在雾气彻底散开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下身抽搐了一下。

  我的视野中,看到了樱宁的脸。

  “我活了上千年,做了很多的好事,也做过很多的错事。”

  坐在我身上,一丝未挂的樱宁俯下身来。

  “但真正让我觉得后悔的,说到底,其实也只有一件事而已。”

  她这么说着,冰凉彻骨的手抚摩着我的脸颊。

  “那就是,让明明已经死去了的你继续存续在这个世界上。”

  樱宁的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变得狰狞可怖,她纤长的手指死死搅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几近窒息。生存的欲望让我努力想推开她,却只是徒然。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身亡的时候,混乱中,我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来不及多想,我挥舞着匕首,将其深深刺入了樱宁的胸口。

  一股温热的、带着浓郁花香的热流,倾淋在了我的脸上。

  樱宁的手终于是松开了,她低着头,被从胸口喷溅而出的伤口染花的容颜,朝着我露出一种不能体味的笑意。她的嘴唇笨拙地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樱宁的整个身子连同那把依旧插在她胸口的那把匕首,破碎成无数的光点,飘散入寂静的风中。

  我醒了。

  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彻底浸湿了,就连被褥都有些湿漉漉的。裤子上的那粘稠的湿意尤为明显,让我觉得自己的脸就像刚从开水锅里捞出来一样滚烫滚烫。

  我看了看床边,发现樱宁已经不在了。这让我不禁怀疑,昨天那一脸落寞地蜷缩成一团的樱宁,会不会也只是我的一个梦境。

  来不及多想,赶紧到卫生间洗漱了起来。把弄脏了的睡衣睡裤扔进洗衣用的大盆中放水泡上。用冷水一遍又一遍清洗着灼热依旧的脸颊,直到脸上那滚烫的热意被稍许驱散后,我才走出了卫生间。

  按照每天的惯例,先是来到前院,清扫满地的银杏树叶。结果我却发现在前院的苗圃中,已经换上日常秋装的黄英姐弟,正蹲在那儿,摆弄着几株还没绽开的菊花。

  在注意到我之后,三郎向我做了个鬼脸,朝我大喊了一声“萝莉控!大懒虫!”

  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菊妖,很可能有法术的份上。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冒犯了的我,早就想替他姐姐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大没小的熊孩子了。

  “不许这样三郎!”

  黄英及时板起脸阻止了熊孩子三郎,但那严肃的表情也只存在了不到半分钟,温柔的神情很快就驱逐了严肃。黄英宠溺地爱抚了一下三郎的脑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爱好,你不应该因此嘲笑这些人,明白了吗?”

  ……特殊爱好?等等,这不还是在说我是个萝莉控嘛?

  “至少不该当面这么说。”黄英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讲真,黄英,这种教育方式真的存在很大问题啊!

  他们姐弟俩根本就没在意近乎石化了的我,只是继续有说有笑地照料着苗圃中的菊花。黄英时不时就会把注意力从菊花转移到三郎的身上好一会儿,她的唇角存留着笑意,视线中却隐约好像透露出一种超越了疼爱和宠溺的情感。

  在我把地上那些金黄的银杏叶扫成一堆的时候,黄英他们也基本完成了对菊花的整理照料。

  “大概什么时候会开花啊?”我询问道。

  黄英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水,“估计还得要一个月吧!”她这么说着,脸上露出诚恳而朴素的笑容。

  “萝莉控!上次那个萝莉小姐姐呢?你让她出来陪我玩嘛!”

  三郎跳到了我的身边,拉扯着我的胳膊,完全没有任何的隔阂和芥蒂,摆出一副和我很亲近的模样。就在我想着该用什么托词把他打发走的时候,背后却传来樱宁的声音。

  “让喵喵带三郎去玩一会儿吧。”

  “你就不怕喵喵把三郎给吃了?”

  对于樱宁的提议,我本打算拒绝,但是转身却看到了她那一脸严肃的表情。那一刻,不知怎么的,我竟然第一反应是想到了昨晚的那个可耻而可怕的梦境。

  “你脸怎么那么红?”樱宁看着我,有些奇怪的问到,没等我回答,她就催促着我,“快点儿,让喵喵出来,带三郎去别处玩一会儿。”樱宁转而望向黄英,“我有些话要和黄英谈。”

  看樱宁那严肃的表情,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黄英交谈,且不适合三郎在现场。

  “那我把三郎带走不就行了。”

  “你得留在这儿。”樱宁看了看我,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和你也有关系。”

  “和……和我?”

  我原以为那只是樱宁胡乱找的借口,但她的表情却严肃莫名,让我不敢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