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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4)(1 / 2)





  十余日后,云隐到了。

  在他来之前,没人跟秦绎提起这件事,秦绎自己好像也忘掉了。但直到有仆从通传,秦绎怔了一下,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低低说:

  让他在偏院等着。

  没有吩咐,不准随意走动,待我有空,自会寻机见他。

  这一寻机,就又寻了好几天。

  王上总算想起老道了。

  秦绎走进院门的时候,云隐正在喝茶,一见他就立刻站了起来,俯身笑道:贫道拜见王上。

  秦绎没说话,径直坐到了堂中的茶桌旁。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云隐道:赤枫关早前发生之事,老道已经听说了

  多谢王上圣明,以己之安危换回了慕子翎性命,否则老道此时来了,恐怕也无力回天啊王上对怀安殿下之情深,真是叫人唏嘘钦慕!

  然而秦绎沉静捧着茶杯,神色淡淡的,云隐这般奉承,他也没什么反应。

  云隐恍然不觉,仍笑眯眯地道:王上可已准备好了青丝?

  早前我托人向王上提起过此事。

  秦绎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放到案上,问:

  这个?

  正是!

  云隐当即喜极,伸手就要去拿,余光中瞥到秦绎的目光,却又觉得有点不对,讪笑问:老道可否看看?

  秦绎微微颔首,淡漠说:你看就是。

  云隐小心翼翼捧起小瓶,拔开塞看了看。

  他从中倒出一小缕细长的乌发,登时眼神都变了,连声喜道:正是这个,正是这个!

  有了此,怀安殿下就可起死复生了。

  云隐长舒口气,放松道:接下来,就只剩公子隐躯体,一旦拿到,这逆天悖命之术,就可实行!

  然而秦绎听了此,脸上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喜色,而是揉了揉眉头,有些疲倦似的道:

  真的?

  自然!

  云隐拍胸脯保证说:老道的师父曾行过此术,我亲眼所见,绝对万无一失!

  秦绎看着堂外小院,却看不出是什么心思,只沉默地喝了口茶。

  王上?

  云隐咂摸品味,觉得有些不对,试探问:您怎么了?

  茶水是冷的,大概也放了了许久,此时尝在嘴里时,竟然是一股涩味。

  许久也没有回甘。

  秦绎舒了口气,沉沉说:没有什么。

  云隐深感困惑,观察片刻,突然想到来时听到的那些传闻,不由大惊失色道:

  王上,您,您不会对那慕子翎动了真情罢!?他那样一个人,您

  秦绎近日来对慕子翎颇具关照,甚至连起居都是亲自安排的。从不假于人手。

  云隐刚来时听说了些传言,但只以为是秦绎担心慕子翎的伤,怕他在自己赶来之前会断气。可现今看秦绎的反应来看,恐怕还不一定了。

  怎么可能。

  然而秦绎扫过他一眼,不知道什么语气地说:孤不过将他当成怀安的替代品罢了。

  您可千万不能假戏真做,但云隐仍然十分不安,他焦急地望着秦绎说:您不知道,慕子翎那人,是有邪性的!他那样一张脸哎!他与怀安殿下,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您可千万不能分不清真假啊!

  孤说了孤没有!

  秦绎本就心烦意乱,听他这么念叨,突然不知从哪里升起一股火气,斥道:孤不过逢场作戏罢了,你们怎么一个个像天要塌了似的!

  云隐不期然挨了骂,不敢再顶嘴,声音低了下来,嗫诺说:好您分得清自己喜欢的是谁就好分得清就好。

  秦绎想,他如何会分不清自己的心?

  他只是有些烦,觉得慕子翎未免太像慕怀安了一些,那一举手一投足,简直活脱脱是当初慕怀安少年时的影子,叫他怎么看怎么眼熟。

  孤能控制得住自己。

  秦绎烦躁皱了皱眉,哑声说:慕子翎有什么?不过一张和怀安一模一样的脸罢了,孤喜欢他,才是瞎了眼!

  云隐不敢出声,秦绎像个突然被点着了的炸药桶,也不知道哪句话惹住了他,对着云隐变得极其难看。

  二人沉默片刻,秦绎突然越来越烦闷,他站起身,道:

  计划不会生变管好你们的嘴,乱嚼舌根不如剪了去!

  他一撩袍角,往外走去,云隐瑟瑟瞧着,想叫秦绎又不敢开口

  那既然计划不变,总要杀慕子翎的,能否将瓷瓶先给他?

  还有一些准备措施要做。

  拿走了做什么。

  秦绎从云隐的别院出来后,就一通胡走。仆从跟着他,看出他心情不佳,也不敢出声。

  但这么七拐八弯地乱走,竟然最后还是走到了慕子翎的那里。

  晌午的阳光懒洋洋照着,慕子翎睡在廊下的竹躺椅中。

  廊檐的风轻轻拂过,吹起他的发梢,轻飘飘地在白衣上浮起,又落下。

  他像已经全然无知无觉地睡着了,阿朱盘在他的腕上,鲜红的蛇首也贴着慕子翎冰冷的肌肤,惬意地眯着眼

  那只手搁在竹椅的边沿,虚虚地搭着,手指已经快要从竹椅边上擦落。

  但骨节分明,苍白细长,看上去真是说不出的禁欲好看。

  如此一幅美人午憩图,安谧至极,静然至极,可隐匿在其中的,却是常人根本看不出的暗潮涌动

  在慕子翎的周遭,其实正跪着无数肿胀丑陋的厉鬼,龇牙咧嘴,长牙露齿,不甘又痛苦地伏拜着!

  晌午日盛,阴魂见者散。

  在这样日照充沛的正午,阴魂现身是极其痛苦的事情,慕子翎却全然不知道一样斥令着他们不准退去。

  这是惩罚。

  惩罚它们曾在慕子翎重伤虚弱时,心怀不轨,妄图反噬。

  慕子翎烧了几个解恨玩,其余的乏了,就令它们跪在庭下,若自己午憩醒来还没有消散,就算一笔勾销。

  你这一生,想要的永远不会得到,珍爱的都必将失去,注定是无亲无友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善待!!

  梦里,数月之前的场景再次重现,耄耋巫师口含鲜血,垂死地望着他,发恨诅咒

  慕子翎静静站立,漠然又冰冷地看着脚边人。

  他记得那一日的场景,知道慕蒙会怒瞪双眼死去,也知道他会咒骂自己哪些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场梦里的时候,他却在听慕蒙吐出那些咒言时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心悸,而那本应死去之人,也死死盯着他的身后,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爆发出一阵止不住的大笑

  王上驾到

  慕子翎突然惊醒过来,外头晌午阳光正盛。

  仆从高声通传,秦绎从院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