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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5)(1 / 2)





  路上奔波一段时日,转眼就要入三月。

  春雨一场接着一场。

  一日,秦绎坐在廊下发呆,听着雨声淅淅沥沥。

  雨珠不断从屋檐上滚落,连成一段珠子。

  突然有仆从尖声禀告道:王上,外头有人求见。

  秦绎眼神一变,登时坐直了身子,急急问:

  怎么,有人找着他的行踪了?

  宫人未答,一个着明兰色斗篷的纤细身影便走了进来。

  明妃一福身,对秦绎道:臣妾见过王上。

  秦绎靠回躺椅中,揉了揉眉心,哑声说:你怎么来了。

  明妃千里跋涉,匆匆赶来,一路上都未怎么歇息。

  但是看着秦绎这明显失望的神色,也没有动气,而是早有预料一般,温和说:听闻王上不好,妾身来看一看王上。

  秦绎恹恹的,看也不看她:孤如何不好。孤好得很。

  明妃注视着秦绎,半晌说:王上瘦了。

  秦绎不答话,明妃也不催促他。

  她唤了一声自己的贴身侍女,将带来的大大小小纸包呈上来,说:这是妾身从宫里带来的药材,可安神助眠,滋养身体。王上脸色憔悴,眼下乌青又重,想必许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包裹都是精心包扎好的,看上去和秦绎从前带给慕子翎的比也不逊色。

  秦绎却烦躁地将东西推到一边,不耐烦道:孤不要。

  赤枫关太大,想找到慕公子绝非一日两日之事。

  明妃却说:王上不养好身体,怎么能一直亲自敦促此事?

  秦绎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她。

  温将军,刘大人,赵大人,一同托人让妾身来赤枫关,劝劝王上。

  明妃笑了笑,说:他们都是梁成的栋梁。不惜自身犯险,也不敢叫王上耽误分毫。可惜,大人们不知道,让妾身来劝说王上和慕公子有关的事,又有什么用呢?

  秦绎定定望着她。

  绣风,明妃道:将这些温补之材拿去小厨房,让他们炖好后晚上呈上来。

  侍女应了声,将纸包捧起,小心翼翼倒退着离开了。

  院内只剩下秦绎和明妃两个人。

  从前在宫里的时候,王上待慕公子就不同于他人。

  明妃淡笑着说:慕公子在王上心里,是无人可比的。这一点,妾身早就知道。

  秦绎冷冷看着她,哈得轻笑了一声,讽刺问:孤待他有所不同?

  你是盲了心吧?

  秦绎说:不过一个替代物,孤待他能有什么不同。孤喜欢的,一直都只有怀安一人

  但慕公子和怀安殿下,究竟有何不同呢?

  明妃问。

  秦绎暗自捏着桌角的手指一僵,竟一时卡住了。

  怀安温润明朗,性情温和。

  良久,秦绎低低说:不似慕子翎手段残忍,乖戾阴郁。他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么?他杀父弑兄,连妇孺孩童都亲手屠戮,你说,孤喜欢他什么!?

  细细的雨声中,明妃静望着秦绎。

  我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

  许久后,明妃轻声说。

  我以为王上喜欢识书达理的女子与郎君,所以妾身为王上学识字,读四书。

  明妃道:听闻云燕太子光风霁月,端秀无双,所以妾身告诉自己要识时务,知进退。从不叫王上为难,只做一个体贴解意之人。

  秦绎注视着她,于是明妃在秦绎这样的目光中问:但是王上喜欢妾吗?

  秦绎哈得笑了声,说:恋不恋慕这种事如何能轻易说清。

  明妃却又问:那与慕公子相比,王上更喜欢妾吗?

  秦绎僵住了。

  明妃看着秦绎的神色,一点也不意外地笑了笑,轻叹道:您看。王上,慕公子从来不符合您对爱慕之人的标准,但您依然破例将他放在了心里。

  孤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替代品。

  秦绎再一次麻木地重申。

  这句话他大概已经说了上千遍,上百遍。千千万万遍后,连自己也听得相信了。

  春雨和冬雨不一样,下得总是更缠绵多情。

  秦绎听着这雨声,和明妃谁也没有再出声。

  他怔神想,似乎快三月了,他似乎同谁说起过,来年的白山茶花开时,要折几枝给他送过去。

  也不知他还想不想看。

  如果想看,那就快一些回来吧。

  他曾经与孤说过,云燕总是下雨。

  良久,秦绎如出神一般轻声说:到了夏季,衣服摸上去好像总也没晒干一样。他不喜欢那样潮湿的地方,所以想来梁成。

  梁成今年的白山茶花就要开了。

  明妃听着秦绎声音中的颤音,极轻地叹了口气。

  旁人都道妾身荣宠无双,独得王上宠爱。

  她说: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这只有妾身和慕公子两个人的后宫,妾身只是您与慕公子置气的工具而已。

  王上只有在和慕公子吵架后才会来找妾。

  明妃说:妾是什么呢?妾是王上气慕公子的陪衬。多少次,王上一踏进妾身的宫门,就叫人速速去告诉慕公子。听闻慕公子生了气,您的眉头就舒展一些;听闻慕公子没反应,您就摔桌子。

  孤没

  王上十五岁后再唯一一次临幸妾,还是那日醉酒后。

  明妃说:但是王上知道么。那一夜您叫的是公子隐的名字。

  秦绎呆呆坐在竹椅中,似乎被抽去了魂魄。

  明妃说的这些他都不记得了,或者说从未意识到过。

  他想反驳,想不承认,想说孤从来没有对一个杀人如麻的疯癫之人动心。

  但是这一切都像被哽在了喉咙中,让秦绎无论如何都无法辩驳出口。

  你们个个都在骗孤。

  良久,他苍白无力地喃喃说:个个都在骗孤

  究竟是我们在骗王上,还是王上在骗自己,只有王上自己心里清楚。

  明妃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君王,他曾经那样尊贵无比,而今却变得如此颓丧。

  她几乎有些不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