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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淮在等银止川,它在等雨停。

  盛泱的初夏很多雨,西淮没想到还能遇到它,以为这样瘦小脆弱的小东西,总会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闭上眼睛。

  一个多月未见,它的脖子上还系着那段五彩的锦缎搓绳。

  小狸花似乎被淋狠了,一见到西淮,就呜呜地叫着凑过来,用黏在一起的湿乎乎的毛发去蹭西淮下摆。

  西淮伸手,轻轻在它头颅上抚了抚,也没有介意它弄脏自己衣裳。

  不是我不想带你回去。

  西淮看着小东西这样示好的举动,低低叹息了一声,说:而是我在这个城市,也没有容身之所

  在这个世上活着,是很难的。

  他轻声说:如果我有一天,拥有了一整座城池,那我就带你回去。我读书时就抱你在我的膝盖上,我写字的时候你就睡在我手边

  你与我共赴云雨的时候呢,它就在帐外听着。

  然而,突然一声调笑轻荡的声音传来,一柄更大的伞挡在了西淮头顶。

  西淮:

  西淮转身,果不其然是那个意料之中,放在整星野之都也没人有他放肆的银七少将军。

  银止川蹲下身,也同西淮一样的姿势,歪头看着面前这脏不拉几的小东西。

  真脏。

  他捏着小狸花的后颈皮,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这他娘的比我在泥地里滚了三天没洗澡的时候还脏。

  西淮忽视了银七公子这匪人所思的比较方式,也没探究他这作比喻的情况是否存在,只淡淡起身,颔了颔首,低声说:少将军。

  嗯。

  银止川说:这猫你想养?

  他伸手指挠在小狸花的下颌上,非常熟练地,舒服得小狸花眼睛都眯起来了。

  少年将军的手指上带着些薄茧,指骨突出分明,每一根指节都很修长。看起来干净利落,从冷硬的坚实手甲下露出来,又十分性感。

  不想。

  然而西淮扭过头去,淡淡说。

  他一遇到银止川,脸上那种柔软亲近的神色就一下褪去了。

  重新变得冷淡坚硬起来,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挂心。

  银止川看着他这变脸比翻页还快的人,眯了眯眼。

  不养就不养。

  他撒开手,无趣说:回头你与我共赴云雨的时候,就没有猫在帐外听着了。

  西淮无言,银止川却弯唇笑起来,说:行了,想养就养呗。搞的好像我有多小气似的。

  他用靴尖挑着小狸花的下颌:府里够大,不缺这么一只小猫的地方。至于你说的容身之所

  他顿了顿,接着道:特别大的城池得缓一缓,小城小县的,回头有机会,你银七公子回头给你打一个下来,博美人一笑。

  回去吧。

  不等西淮回答,他就兀自弯腰,拎着那小狸花放在手臂和胸膛之间,直起身来。

  雨水滴滴答答的,银止川用另一只手牵着西淮,朝前走去。

  西淮以为银止川会骑马,但是他却只是把伞交给西淮后,和西淮并肩慢慢地走在街头。

  他方才从惊华宫出来,没来得及叫马车,就吹哨唤来了坐骑,匆匆地来找西淮。

  我方才和沉宴吵架了。

  走着走着,银止川却蓦然开口说。

  嗯?

  西淮一顿,蹙眉。

  想起来你和我说的话。

  他淡淡道:不忍了。免得变成疯子。

  哦。

  西淮平声应了一句,似乎也没有特别在意。

  他答应给我查琉璃箭的事。

  银止川说:他说他也未听过这个箭的名字但是作为交换,我得和御史台一起帮他们查赈银案。

  嗯。

  西淮说。

  除此之外,我还得答应他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西淮下意识问。但是直到他偏头,才发现银止川正用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的笑意看着他。

  第81章 客青衫 27

  我发现你什么时候都显得很不高兴似的。

  然而,银止川却没有回答,只将目光在西淮面容上不住端详,看他在黑暗中的明澈眼睛,和显得很纤瘦的脖颈和锁骨。

  片刻后,才接着道: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叫你在乎的事了么?

  在乎的事?

  西淮一怔,没想到银止川怎么一下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他略微沉默了一下,似在思索,而后说:有啊。

  什么?

  许多。

  西淮声音淡淡的,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好奇。

  银止川说:有没有哪个说出来听听,说不定你银七公子就能替你实现呢?

  西淮蹙了蹙眉头,似乎不太信。但是想了片刻,又终究还是开了口:我以前想过造一栋房子。

  一栋房子?

  嗯。

  西淮说:一栋在湖边的房子。不用很大,但是很安静,外头是桦树林,窗边是碧蓝的湖水。每晚睡前能看到银色的粼粼的月光,醒来时是带着雾气的稀薄晨色。下雨时有淋漓的雨声,门前再种两棵桃树。春来时打桃子吃,夜深闲敲棋子时,窗台上落着一两片桃树的花瓣。

  噢那得造在南边的地区才行。

  银止川说:盛泱的湖泊都集中在东南方,你得往江州的那个方向去。还得用没有染过漆的松木做桌椅,白绵纸糊门窗。这样才会不受潮气,冬夏都很干爽。

  嗯。

  西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但同时也在心里想,那大概是没有机会的。因为他从进入星野之都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有命活着离开了。

  西淮。

  又走了一会儿,银止川却再一次叫住他。

  他牵着马,一顿足,就很快离开了西淮撑开的伞下。

  嗯?

  西淮蹙眉。也回头看着他。

  绵密的雨水中,银止川退后一步,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他的发冠是高高束起来的样式,整个人立在雨水中,像一杆硬戳戳的枪立在天地里。

  雨水顺着他的眉目轮廓淌下来,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沉,看不清楚里头有什么。西淮看见他慢慢把怀里的狸花的小猫放到地上,让它躲到马腹下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