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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1)(1 / 2)





  如果少将军有需要,就叫仆从传令叫我过去吧。

  西淮淡声说:我们还是分开一些好。

  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西淮内心世界想了些什么的银止川:

  这都什么跟什么?

  鎏金殿,惊华宫。

  无数宫人屏息,安静地侍立在外。

  金纱挂立的帷幕在随着穿堂风轻轻地飘动。

  暑气重,搁在小案上的白瓷碗中还有半盏酸梅汤。

  一双秀气苍白的手扶着沉宴的头颅,缓缓地将他放回软塌上。

  清醒时,沉宴总是数月都难见楚渊一面。哪怕在门外候侍半宵,都不一定能碰触到楚渊的一片衣角。

  而今不知名的病症迸发,楚渊倒是终日陪伴他了。

  年轻君王的面孔苍白,额角上还有一块擦伤,是摔倒在地上时碰出来的。医官用冷毛巾镇痛之后敷了草药。

  还有哪里难受么?

  楚渊轻声问。

  他的手指冰凉细瘦,方才帮沉宴擦伤时按在沉宴太阳穴的位置,让沉宴感觉到那里传来一片冰凉的触感。

  新帝摇摇头,好许多了。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羡鱼你也去休息休息罢。我醒来,就见你在身侧了。你是不是快有两天没有合眼?

  孱弱清瘦的雪衣人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但长久缠绵病榻的身体却不容许他硬撑,刚回应完沉宴,楚渊喉间就涌起一股铁锈的腥气,他捂着嘴,略微回避了一些闷闷咳嗽起来。

  我就知道。

  沉宴注视着雪衣人因咳嗽而蔓延起一层绯红的两颊,重重在床榻上拍了两下:来人!送少阁主回去休息,你们都是死人么?侍候朕的事,还要少阁主动手?!

  楚渊咳得衣袖都在手心颤抖着抓紧了,但是他仍然勉强直起身,示意宫娥太监们退下:

  没关系他断断续续说,我来照顾你。

  沉宴看着他的模样,心中说不出是受宠若惊还是难过,只默默地看着楚渊许久,然后说:

  朕真高兴。

  能再见到你。楚渊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像这样好好地再同你说一次话。

  楚渊仍是淡淡,陛下说什么胡话。

  这世上大概就是有这样一种挚友,即便你们分开许久,记不起上一次在一起说话是什么时候,但当你们再见的时候,却好像从未分隔。

  就如同所有的隔阂和分离都是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你们还是在那个亲密无间的下午,相依靠着在树下睡觉,然后又相约着一起去后厨房吃晚饭。

  沉宴的眼睛好像长在楚渊身上,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跟这个人少瞧一眼,就要消失似的。

  陛下瘦了。

  楚渊又一次说。

  其实他每一次见沉宴,都会说这句话,但其实在沉宴眼里,他看楚渊也是如此。

  朝政的事让陛下忧心么?

  楚渊轻声问:如果实在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不如告诉我羡鱼会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的。

  果不其然是如此。

  沉宴却在心里想,如果真的叫他知道星野之都现在已经闹翻天的事,楚渊说不定会真的以自己一人承担下所有罪责,换沉宴免去忧虑的。

  他们两个,都是太过为对方考虑的人。

  没有。

  沉宴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微微轻笑道: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罢了。身为帝王却不能以己之力护佑万民,总是要做许多自己也不情愿的事。

  儿时我见父王荒淫享乐,常常立誓我来日必不会如此。昏君无能,我一定要比他做得更好。

  沉宴靠在软枕上,漫漫回忆着,低声道:但直到真正当我自己坐到这个位置上,才明白,做君王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要懂得制约,懂得平衡,要恩威并施,要狠得下心哪怕只做一个无功无过的守成之君,也已经相当不已。

  我觉得陛下已经做的很好了。

  楚渊淡声说。

  多谢你啊羡鱼

  沉宴苦笑说:如果在这冰冷的朝堂之上,只余我一个人,我大概是真的支撑不下去的。

  陛下为什么想到去苍云殿?

  绕来绕去,想了许久,楚渊还是忍不住问。

  他其实在沉宴昏倒在苍云殿的那一刹那,就受到了感应。他和沉宴的星宿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一旦沉宴遭遇变故,楚渊都是最先感知到的那个人。

  苍云殿废置许久,楚渊怕引起沉宴的注意,就也未令人封闭。只是没有想到,他还是有误打误撞进去的一天。

  也没有什么事。

  沉宴沉思说:朕似乎是想起什么事,就顺道过去了一趟但是进去后,倏然头痛得厉害,就昏倒在了地上。

  陛下没想起来什么事么?

  什么事?

  沉宴两道剑眉拧了起来,似乎在努力地思索,但是良久他也不得其法,反倒愈来愈头痛:唉我是为了什么事过去的?

  他低喃着:我想一想啊,是什么事!

  然而,再一次地,和苍云殿内相似的情形出现了。

  无数凌乱的碎片画面涌入他的大脑里,好像有数不清的熟悉音容在眼前一闪而过,但是那都是飞快的动作,让沉宴根本无法抓住。

  羡鱼羡鱼。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新帝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竭力想抓住什么,但是口中只是条件反射地念着楚渊的名字

  给我吧,羡鱼

  他意识不清地呢喃着,好似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好似是仅仅在复述别人的语句:给我我比我父王好许多,我比那老头子好许多!

  他痛苦地叫喊,楚渊却刹那间脸色骤变:沉宴!

  但是沉宴显然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被什么魇住了一般,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呼喊。

  楚渊竭尽全力按住他,却抵不过沉宴完全失去意识的挣扎。他手顺着楚渊小臂抓上去,好似要遵循本能做什么,楚渊脸色唰得白了,过往发生过的事情再一次从他脑海中浮现。

  沉宴,醒一醒,醒一醒!

  苍白孱弱的观星师紧紧地与抽搐的年轻人贴在一处,他与他额头抵着额头,彼此的鼻梁相错。楚渊注视着沉宴无神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他,反复重复着:

  醒一醒不过是场梦罢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只是你,不是任何人!醒过来,沉宴!!

  沉宴好似沉沦入一片永无尽头的深海,无穷无尽的黑暗海水包围着他,叫他找不到出路。

  楚渊的声音遥遥远远,渺茫的从很远处传来,听不真切。

  他面前有一个镜子般的倒影,水面波光粼粼,那个影子里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他也穿着华贵的龙袍,头上束着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