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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目光只是一瞬,很快言晋就收起巾帕和木盆,漠然地退出门外去了。

  银止川靠在门框上,看到了这一切,他极轻微地眯了眯眼,问:

  这就是楚渊收的那唯一一个关门徒弟?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么?

  不知道。

  旁侧一个观星阁的弟子答道:言师兄是少阁主从外头捡回来的。捡回来时就带着面具,谁也没见过他的模样。说是毁容了。

  Ŷ

  银止川拉长了声音,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和楚渊很亲密啊,他又说:楚渊走到哪里都带着他吗?

  是啊。

  少年答:当初少阁主破戒,所有人都先怀疑的言师兄但是那时言师兄才只有十四岁,又在千里之外的思南山,少阁主是独自来星野之都遭人破身的。这才洗清了嫌疑。

  银止川点点头,没有再发问。

  倒是在庭院花树下闲坐的西淮看着言晋的背影,略微蹙起眉头,心里微微一动。

  房内,沉宴和楚渊正在沉默相对。

  沉宴原想帮他洗洗头发,或者做点什么,但是楚渊什么也不让他动。

  对不起。

  良久,沉宴说:我以为他们是到宫里做些乌烟瘴气的法事,没想到会闹到你这里来。

  楚渊摇头,只淡声道:没关系。

  银止川曾打趣儿所谓帝王术,就是制衡术。为君王者,就是一个分肉的狮王。

  如果分的均匀呢,就风平浪静,分得不均匀,则腥风血雨。他们永远都是动用一方势力,制衡另一方势力。让领地里的每一头狮子都不至于过于凶猛,威胁到自己,而又不能整治得整个国家死气沉沉。

  沉宴现今就有种自己未能制衡好朝野,从而致使所爱之人被他人欺辱的愤懑感。

  你你怎么不等一等。

  沉宴低声说:哪怕叫人传个信我万不会叫他们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来。

  年轻帝王的眼里满是懊恼和疼惜,他想碰一碰楚渊,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只愤怒地揪紧了膝上的螭龙玄袍。

  神女河石像裂沉,或许本就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楚渊淡声道:世家大族们对你登基以来的种种打压手段早有不满,这是他们意图反抗的一个开端而已一味硬抗,只会叫你愈来愈累两碗水而已,又不是没有淋过雨。我不想你那麼累了。

  沉宴心口感到一阵闷闷的堵塞,良久,他轻轻捧起楚渊的手,低哑声说:

  羡鱼,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楚渊笑了一下,看着他:陛下不是说我们是挚友么?

  我心里也是将陛下当做挚友的,好友之间,自当如此。

  沉宴默然摇头,楚渊抽出手,将他脖颈处的龙袍领口仔细理了理:

  国运至此我知道的,陛下已经很艰难了。这般国情,落到谁的手上,都不会比您做的更好。

  要是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就好了。

  沉宴再一次说:七杀和贪狼。三星之中,是谁会灭亡盛泱若是知道这个人的身份,除掉他,我们又何必忍得如此憋屈?羡鱼,你真的不能看到那两个人的身份吗。

  楚渊的手僵了一下,但随即他摇摇头:

  是啊,我看不到。

  第89章 客青衫 38

  沉宴和楚渊说话的时候,银止川在看西淮。

  求瑕台外,银止川靠在宫门边上,微微抱臂,西淮坐在庭院的石椅上。

  一颗高至参天的花树不住飘下落花来,落在石桌上,落在西淮的白衣上。

  连他的乌发间也停了几片。

  银止川看着他,西淮不知在想什么,手无意识地拈着落花,一片一片地堆在一起,只捧出一个小山堆来。

  猜猜我是谁。

  银止川走过去,从后面蒙住他的眼睛,笑着问。

  西淮顿了一下,随即淡淡勾了勾唇角,也不挣扎,道:

  全世界最无聊的人。

  银止川嘁了声,走到他身边去,坐下后十分可恶地一伸手指头,将西淮方才堆得花瓣小山堆都推到了。

  你做这个干什么?

  银止川问。

  西淮看着他的恶行,也不生气,平声道:无聊。

  Ŷ

  银止川拉长了声音:原来你也是世界上很无聊的人。

  是啊。

  西淮说:人活在这世上,都是很无聊的。需要找些事情来做。只不过有些人如我一样,只是摆弄花草等死物来打法时间;有些人却热心摆弄别人的命运,来增添自己的乐趣。

  银止川微微默言,只静静地看着远处,好似没有听出西淮话中的意思。

  其实他们都有一种感觉:

  这个国家就要日暮西山了。

  就像知道一个既定的结局,只是不知道它何时到来。

  每个人都赶着在此之前夺命狂欢,包揽着手中的权力钱财,大肆挥霍着,像要提前透支这个国家能给他们带来的快活。

  愈是朝代末年,愈是魍魉横行。

  帝国日暮西山,却除了王室无人关心

  自己此生享受过就好了,何必管它死后洪水滔天!

  看着路边小径上来来往往的高髻宫娥,和步履匆匆的太监,银止川和西淮都心事重重。

  你有没有想过

  顿了顿,西淮问:如果你不是镇国公府的少将军,你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