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分卷(89)(1 / 2)





  银止川蹙着眉,慢慢抱起臂来。

  你不想救你女儿了吗?

  良久,林昆极低地轻声问:我是御史台的林昆这是我的名刺,如果以后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御史台找我。

  等囡囡不在了,我也去找她。这世上活着太累了

  眼泪从女人的眼中淌下来,她哽咽着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大人大人啊,你们来得太晚了

  回去的路上,三人心情都十分沉重。

  银止川慢悠悠看着天,想在这世上,原来谁也是过得不快活的。

  上至沉宴,下至平民百姓,任何人来到这世上,都是受罪的。

  她为什么不让我们管?

  走了片刻,林昆还是忍不住道:她不想救她的女儿了么?如果她告诉我那个司历的名字

  林大人,你可知世上有万念俱灰这个词?

  银止川道:如果活着是生不如死,那活着也不再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你现在还觉得废除钦天监会令百姓的信仰分崩离析么?

  他又问:动摇民心?

  林昆默然。

  我本以为

  他极低声说。

  一种极大的无力充斥了林昆的心,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这种感觉,只是无力。

  在他以为拼命做事,总能让这个国家越来越好的时候,但是原来有那样多他从不知道的恶事,在阴暗的角落生根发芽。

  林大人,不必自责。

  静默中,蓦然西淮突兀地开了口。他微微眯起眼,看着他们即将离开的这片光秃秃的山,风中他的碎发被微微吹拂了起来。

  青衫人说:你只是一个人啊即便倾尽全力,也无法与众多宵小为敌的。

  他的声音很低,犹如在穿越时光说给另个人听。

  像在与林昆交谈,又像只是在喃喃自语。

  林昆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倌会突然安慰自己。

  一路上他甚至都刻意避开了他与他说话的。

  明天我再来一趟。

  林昆抿唇说:这件事,总要解决。

  西淮却笑了,说:明天么?你明天来,她们也许就不在了。

  林昆和银止川脸上都露出讶异的神情。

  是的,西淮终于想通了。

  就在方才,他突然明白了女人为何说你们来得太晚,进去时她又说弄脏了围裙,请他们稍等。

  甚至那指甲缝里的暗沉污迹也得到了解释。

  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杀死了那个司历。

  那两个放在黑黢黢中堂角落里的包裹就是她们的行李,在银止川与西淮敲门时,她正准备带着女儿逃走的。

  所以才隔了那么久才开门,她在犹豫。

  他们的到访搁置了女人的计划,使她匆匆将行李藏到了门后。

  我们现在回去,还能看到那个男人的尸首罢?

  西淮漠漠然说:他应该刚死不久,也许就埋在院子里。

  那名司历也许是来再让女人求他,得意满满地欣赏女人的绝望神情,让她知道自己错了身为低微的蝼蚁,竟然敢反抗!

  那麼你只能得到更残忍的惩罚!

  却不知道女人早已经万念俱灰,身处毫无希望的绝境下,她早已经疯了。

  他去找她,她正好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在小狸花嗅着味在院子里刨土时,西淮就觉得有些异样。

  林昆脸色骤变,果不其然立刻转身,沿原路匆匆走去。

  西淮却站在原地,只是静默地看着。

  你不去么?

  他问银止川:你也是朝廷命官。

  不去。

  银止川懒洋洋一笑:我觉得那司历倒是死得好。若是这女人被捉住了,回头我还往刑部打个招呼。

  西淮极轻地笑了一下。

  只是我觉得你有些特别。

  银止川说,为什么你这么平静?在知道院落中也许有死尸的时候,你甚至一丝失态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是见过人死的。

  西淮慢慢说,他的神态也漫不经心,似乎没有丝毫在意之处。

  银止川以为他说的是曾经提及过的,在冰河上看见同伴落水,而束手不救的事,实则不是。

  在三人之中,西淮是第一个发现异样,判断出女人已经将司历杀害的人。

  只因为他太熟悉那种恨不得将那些牲口一样的东西一起带入地狱的感觉。

  那种恨和无法克制的反胃,会叫人不择手段,忍不住全身发抖,直到叫他从世上消失才能平复。

  起风了,西淮穿的单薄,风扬起他的碎发,将乌黑长发吹得微微凌乱。

  他禁不住咳嗽起来,慢慢弯下腰去,银止川慌忙回过身来拍他的脊背:

  怎么了?

  西淮摇头,推开银止川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他自己慢慢直起身来。

  没事。

  少年人低低地轻声答:有一些冷。

  银止川蹙眉看着他,似乎很担心,但是他们今日出来又没有带披风。

  如果脱掉外袍给西淮,穿着夹衣在路上走,终究很奇怪。

  但银止川只想了一下,就很干脆地褪下外袍,递到西淮手里:

  拿着吧。

  西淮诧异地看着他,银止川吊儿郎当一笑,浑不在乎说:

  反正也没有人敢笑我。银七公子,放浪形骸,这星野之都的人不该早就该习惯了嘛?

  此时已经至下午了,但是日头并没有很盛,甚至有些阴阴的。

  西淮肩膀上盖着银止川的袍子,是很轻软华贵的银白软缎,搁在肩膀上并不重,但是很有存在感,西淮甚至能感觉到它从银止川那里带来的,一些残余的体温。

  他又想起自己第二次见到一个人死亡的过程那似乎也是在一个这样阴沉的下午。

  他那时正陷于绵绸软缎中,遭受身体上的巨大痛苦。

  好多婆子围着他,要在他的身上穿出两个环出来。

  少年自诩不是爱哭的人,但是当那么多人七手八脚地按在他身上,在他无法描绘的地方施加那样的酷刑,西淮还是哭得喘息不止,几乎要闭过气去。

  半晌,似乎被西淮哭烦了,一直坐在一旁休息的牙婆突然走上前来,狠狠打了少年一个耳光,喝道:

  小麻烦东西,不想自讨苦吃就安静些!

  西淮满心满意都是愤懑和委屈,当即张嘴,一口咬在牙婆的手指上。